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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覃凝眸,讥笑道:“事到如今,你仍不认?人无完人,偶有无心过错,我也不会少你一分珍视。此事就此罢,我不提,你也不必再多言。”
他介怀的,更多的是她对裴度的感情。
然此时此刻,他如鲠在喉,几乎是从喉间发出的沉音:“但往后你若再与他有一丝瓜葛,我要你生不如死!”
说完,李覃脸色铁青,仿若在她面前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晞婵忽想起一事,忙道:“信呢?既是他送我的信,你又从何看得?”
这时候她再说什么,也是徒劳,李覃认准了那封信,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大概有那段时日在豫州的影响,他总是以为她对裴度有意,又不想就此打住,便常有她心中到底是谁的疑虑。
即便后来两人浓情,也只是裴度不在,若在,他又该多想吃醋了。
她很是不解,为何单凭她与裴度初见时的音容笑貌,他就能判断出她对裴度有不一样的感情。
仿佛两人是前世今生蹉跎了许多岁月的恋人,才能做到如此细致地观察。
只这感情她不便同他细说,但绝非男女之情。李覃当然不知其中因果,也只得以为是后者了。
听问,他沉默住了。
晞婵转了转眸,明白过来,顿觉羞恼,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当是谁的信?是你的?”竟偷看起来了。
李覃倒是没躲这一下,硬着头皮道:“那咱们两清了。”
扇都扇了。
瞧着他骄矜有理,晞婵气死了,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起身推开他,背过去身,哽咽道:“谁要跟你两清了。”
却暂且不道这般为何,只负气不语。
李覃贴去抱住,将隐有胡茬长出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挑了挑眉毛,状似不解道:“这又是怎么了?”
“君侯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垂眸,遮住眼底神情,仿佛心痛万分地道,“你问我为何回豫州,我自当是怕碍着您未婚妻的眼。”
李覃怔了下,眉头紧蹙地将人转了过来,揽依在怀,不住用那双掌心宽厚的大手抚摸宽慰,指腹细致蹭过她脸颊。
“并非我真心。”
“那又如何?你既做了,又分什么真不真心,”她眨了眨眼,湿润的珠子在他胸膛缓缓滑落,“时下都知你要娶林娘子,只传我谣言,若不是此,雪映姐姐又怎会劝我尽早寻一门亲事。”
李覃心上犹如万蚁啃噬,再不能更悔,心疼的无以复加,只一遍又一遍地亲她的眉目唇角,低声道:“此事本另有安排,然则重来,我断不会再听这一计,惹你伤心。那日我虽气走,但绝非是为了激你才引林纤去见父母亲,不久后你便明白了。”
“但我也承认,其中不免有私心,才在发现信后提前实施,并且跟你只字未提,只也为让你体会我所感受的心情,回心转意。”他抿紧薄唇,“行至半路,忽觉不妥,仍旧不忍让你为此垂泪不安,便独自抄近道先行,快马加鞭赶回与你解释,却不想你回了豫州。”
晞婵心中冷笑,面上不显道:“那陆家又是怎么回事?姚崇若没有你的允许,怎会借兵符给陆家?你答应我五年内不进犯豫州,却转道迂回,令他们两边来攻。”
“你难道不知,陆家正在逼亲?你还为其撑腰,”她再平静不下去了,声线发冷,“甚至让段灼持令,逼迫我嫁!”
李覃面色微变,盯着她瞧看半晌,隐去眸中深谙,忽地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她肩头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几不可闻地颤了颤,转瞬又恢复如常,再无异样。
如果被惊惊知道,除却解决陆家后患,为她实现“斩草除根,安心嫁来”的承诺,还暗藏有借逼婚一事用豫州做障眼法,转攻紧邻豫州的徐州周冲,打他个措手不及,并且试探她父兄心思与实力,会成什么样?
他是李覃,亦是随侯,不为谋打天下,一心为儿女情长,他也无法做到。身后就是堆积如山随他拼杀出来的壮士未寒尸骨,是几经绝境仍旧向上□□的英雄志,天下匹夫,岂曰软弱挂心肠?
这当好的时机摆在眼前,既能拔除两人感情上的障碍,又能得九成把握拿下盯视许久的徐州,贾昀献计后,别说在场的那些良士点头不已,他想了一想,怎么也没有否决的理由了,伺机两年,再没比这更好的机会。
若是错过,不知又要有几个两年,然天下局势风云变幻,最是等不起,他也绝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即下令筹备。
散了贾公的生辰宴,他一心记挂着晞婵,匆匆笑言几句寒暄,便回了府上深思熟虑,该如何为她寻一个不沾染此计的法子。唯有不听不闻了,豫州障眼法一消,便可当作无事发生。
若是被她知道,两人之间定有的闲气生。
若是不知,待日后他亲去豫州,看在她的情面上,就事论事向那穆廷年赔个罪也未尝不可,他并非连这个也要计较的多心之辈。
接下来陆家的事儿,只要顺势而为,他再从中调和,便可迎刃而解。
算是应了先前他思索过的那样,哪怕家中阻碍,他也会为晞婵筹谋好一切。而今不仅得了印证,更让他心头怔怔,这又岂止是家中,而是他的母族。
不求她理解他的志,只求她所嫁良人。
美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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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覃略一沉思,暂且随便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即便这由头显得他不知好歹,不会珍惜,也总比一股脑将事情全数抖出,惹她气恼的好。
他道:“外祖父身体欠佳,万般嘱托我要尽心尽力的成全卓皓,不伤及陆李两家关系。其他人我便能挡则挡,可外祖父乃是我此生最为敬重的长辈,眼看他老人家整日为子孙忧愁,我又怎能说不,烦扰他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