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跳动,前所未有的慌乱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仍然扬着笑容,脚步有些凌乱,他朝着屏风后奔去。
——越婉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双目微阖,神情安详。
床边的几案上,摆着一张墨痕未干的宣纸。
“夫君,对不起,是婉儿骗了你。”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我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你身上,我才第一次明白,安宁究竟为何物。”
“扭曲的恨意终究是蒙蔽了我的眼睛。”
“我告诉你所谓真相,都只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
“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
上面的字有些已经模糊了,不难想象执笔之人内心的悲恸。
尚未干透的纸张重新覆上泪水。
翁岐双手捧着宣纸,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他抓住越婉儿的手,体温犹在。
他的婉儿怎么会就这么去了呢?明明她的手还是如往常温热。
怎么会呢?
断断续续,言不成句。
“别怕……我不怪你……”
“我们……一起……赎罪……”
额头抵在床边,掌心被抓破,染了满指的血。
望花楼。
“你要与我一道走吗?”温飞雪问。
姜清摇头。
“我已在这里住得惯了。”
温飞雪又道:“我此去,便不再来了。”
姜清一顿,注视着温飞雪的眼:“你放下前尘了吗?”
温飞雪笑。
“还有一事未了。”
“何不放下?”
“应人之托。”
姜清没再说话。
“我走了。”
“好去。”
温飞雪不再停,握住陆言卿的手,转身离开。
陆言卿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意。手生了汗,黏糊糊得好不自在。
可他没放开。
此刻不该放。
他也舍不得放。
自从出关那一抱后,两人几乎未有过如此肌肤相亲的时刻。平日里抓手是隔着衣袖,一同行路都是并肩,夜晚同榻而眠其实也保持着基本的限度。
陆言卿轻柔而珍惜地攥着温飞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神思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捧着一件得来不易的易碎珍宝。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清没回头。仪如芳不知何时进了门,立于她身侧。
她透过窗,眼睫垂下,看着师徒二人离去的背影:“为何不同他一道去?”
“去不了了。”
两人身影渐远,姜清收回搭在窗棂上的手指,回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缓缓斟了两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