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没给章景好脸,脚抵着章景刚刚坐下的那块地方道:“你挡到我们少庄主看风景了,还不认错。”
语气强硬,态度令人发指,原本还严肃的章景没绷住,面色不解:“可这儿一大片地方都敞着,就凭我一人遮全了么。”
见章景非但不让还句句有理,大汉抄起背后的大刀,锃亮的刀刃划断几根发丝,将章景的面容倒影映在上面。“废话少说,见到少庄主还不接待,弯弯绕绕,尽耍嘴皮。”
得,惹不起,难道他还躲不起么。章景立马换上一副讨好态度,默默移开了位置,刀锋却架在脖颈上,能随时要了命一样。
“这样,这位兄台,是我眼拙,我这就向您家少庄主赔不是,您宽宏大量,就当我甚么也没说。”
几个清秀男子听了,都掩着面交头接耳,周围的围观人也多了起来,大汉咧嘴大笑,并不打算放过章景,拎小鸡一样将章景提溜起,扔到石坎边上。
千玲珑刚刚得到一串珍珠,戴在手腕欣赏,一个人就跌倒在她的面前,身侧卖花郎的担子差点被踢翻,急得将沾着雾珠的鲜花一枝枝压好,重新摆弄了摊位。
还好章景会一点武功,否则刚才那一下,至少折断一根肋骨。拍打了身上的泥土,章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众人,一道清冷的女音骤然响起,如脆铃环佩,煞是动人。
只见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身着白素,腰环折扇,正用一双美目打量自己。章景从她的目光读懂了些许嫌恶,不慌不忙整顿了衣裳,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那大汉却闪到章景跟前,拦截章景去处,按着章景的头朝那少女道:“见到少庄主还不行礼。”
一边说,一边用手劲逼迫章景磕头,章景从来没听说过六庄有过什么少庄主,他求学时也只知胧月山庄有一独女,还以为看错了,用余光偷偷瞥了眼少女。
少女敏锐捕捉到章景的余光,以为章景和那些觊觎她美色的人没两样,玉手一挥,冷冷道:“拖走,我不想看他。”
得到施令后,大汉急不可忍活动了下手腕,脖子嘎嘎作响,不怀好意的看向章景。章景眉心一扭,挣脱大汉的禁锢,在少女讶异的目光中朝她身后一翻,拱手道:“不知得罪姑娘少庄主哪里,要这般对待我。”
不等少女开口,大汉便恼羞成怒,指着章景啐骂:“既然敢与我们胧月山庄作对,我这就替少庄主教教你礼数!”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要将章景撕碎一样。
然而少女眉头微蹙,轻斥道:“宁休,我没教过你怎么说话么。”胧月山庄虽然独占鳌头,但也不能代表他们可以无理取闹,打着胧月山庄的名头到处惹事。
果然那大汉安分下来,在少女跟前温顺得完全不像外表那般,章景得到机会,才敢走近,看着少女打扮,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不想耽误回家的时间,对着少女鞠了一躬,温言道:“多谢少庄主宽宏大量,鄙人刚从外面回六庄,如有得罪,请少庄主谅解。”
少女取下腰间的折扇,自顾自扇起来,眼前这个男人虽粗糙,可细看五官也是英俊的,且气质不凡,说起话来温文尔雅,不像是市井中人,便多了几分兴趣。“无妨,本少庄主见你手脚不错,不如与我过两招,见见你的实力。”
章景一愣,还没搞清状况,少女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她的随从们将围观人群遣开,空出一个圈,看好戏的眼神看章景。
接下来少女率先动手,折扇在她手中变化万千,半弧的扇面陡然冒出几片刀片,闪着细烁的寒光,朝着章景面首划来。章景弯腰规避,倒退蓄力,俯身一个空翻,却不想被少女一记飞踢踢到腰间,差点脸着地。
少女的如冰的面孔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动作也越发狠厉起来,又一掌劈在章景太阳穴。章景原想着少庄主得罪不起,只守不攻罢了,结果这人却动真格,一招一式,尽显狠辣,要不是屈膝绞住少女的腿,那掌要实打实落下来,这会儿怕是要见红了。
见章景还有喘息的空隙,少女柳眉倒竖,微韫道:“还算有两下,再接!”说罢又冲上来,折扇收为一柄小巧匕首,与少女气质莫名契合。
打斗之间,那匕首在少女手中游刃有余,犹如蓄势待发的毒蛇,精准而迅猛,只要寻得一丝漏洞,便要将章景刺死。胧月山庄的功法,自然不是章景这等人能招架得住,匕首的锋芒将他身体割开大大小小的伤口,温热的血丝渗出,灰色麻布衣衫浸染为玄色,在场的人见了无一不吸口凉气。
这千玲珑不愧是胧月山庄少庄主,这么大个头的男人在她面前毫无胜算,连连败退。千玲珑的随从在一边喝彩,章景的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像个灰败的破布一样被千玲珑踹来踹去。
许是见章景放弃反抗,千玲珑不再折磨,将匕首又变为扇子摊开,气定神闲望着章景,傲慢的目光毫不掩饰。
章景看着她,在那张冷漠的脸上,那只变化莫测的折扇终于得出结论,她肯定与白无秋有关系。想起重逢那日,白无秋也总爱摆弄他的扇子,他也见过那只扇子的威力,丝毫不亚于少女的折扇。
但最重要的,是少女的打扮和神态,简直像极了白无秋,像是刻意模仿的一样。他没能忍住,问了句:“鄙人认输,冒昧问下少庄主认不认识一位名叫白池的男子。”
听到白池二字,千玲珑先是一顿,随后一扇子抵在章景的咽喉,低声道:“关你何事,再敢提起那两字我要你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