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不说,起码她精熟易容之术,若是遇到什么危急难以脱身的状况,说不定便能帮上大忙。
来京的路上,为了不耽误行程,她没有乘马车,一路和众人骑马而行,十来天的路程熬下来,两条腿又酸又软,整个人累得都快要散架了,晚间用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
白日里还和祁王去了趟半山腰的道观,现下躺在榻上,又累又饿,想去庖厨寻些热乎吃食,可又疲乏得不大想动。
偏偏柳七还在和祁王议事,没人能供她差使。
正磨蹭着,不知从何处漏进来一缕夜风,嗤一声轻响,吹灭了桌案上的小油灯。
屋内霎时落入一片黑暗。
无端端地让人心慌。
沈妙舟愣了一下,终于不甚情愿地起身下榻,趿着鞋,想去重新点亮烛火。
然而,她还没走出两步,身前窗棂忽地一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纵身而入。
有刺客!
沈妙舟心头猛地一跳,身上瞬间渗出一层薄汗,来不及喊人,立刻摸出腰间的乌头针,扬手朝刺客的方向掷去!
不料那贼人身手极好,一个旋身,尽数避过,又顺势向前一跃。
眼见不是对手,沈妙舟心神大骇,正要张口喊人,然而眨眼之间,贼人已经闪身到近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揽进怀里,低低道:“般般。是我。”
脸颊擦过一片冰凉柔软的衣襟,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夹缠着几分冬夜风雪的清冽凉意,一瞬包拢住她。
身上紧绷的那根弦猛地松了,沈妙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到,不由自主地向后趔趄了几步,带着卫凛双双倒在了榻上,脑袋险些撞上坚硬的床板,还好有他的手掌护着。
沈妙舟心有余悸地抬起头。
屋外月光倾泻,折射的清淡雪光透过窗纸,落在榻前,堪堪映亮他的眉眼。
不是卫凛还会是哪个!
心脏还在狂跳,呼吸急促,一阵阵后怕涌上来,沈妙舟气狠狠地一口咬住他肩头,含糊着抱怨,“怎么不走正门呀,做贼一样,吓死我啦!”
卫凛疼得闷哼一声,却并未避开,任由她咬,只是揽着她的那双手臂越发用力,像要将怀里的人紧紧嵌进身体一般,薄唇贴着她的耳畔,低低道:“屋外有值守护卫。”
呼吸缓了缓,重逢的欢喜不住泛上心头,沈妙舟回过神来,松了口,稍稍退开些许,仰脸看向卫凛。
四目相对。
卫凛眸色漆黑,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笼在目光里。
沈妙舟一瞬就笑了,唇边绽开小小的梨涡,乌润的杏眸里漾满笑意,抬手环住卫凛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前,蹭了蹭,“你怎么来啦?”
怀里的身子馨香柔软,带着一种独属于她的气息,缭绕在鼻间,仿佛这些时日的思念忽然便落到了实处。
胸腔里很满。
卫凛低笑了一声,抬手扣住她的后脑,轻吻了吻她的耳尖。
沈妙舟心里软乎乎的,忍不住也仰起脸,去吻他的喉结。
唇舌温热柔软,喉结峥凸硬朗。
昏暗的客舍里,湿热的呼吸缠绕着,有如春潮带雨,两个人的心跳越来越快,屋门忽然被人用力敲响——
“般般!房里灯烛怎的熄了?你可还好?”
屋里的两人顿时僵住,视线相对。
门外是祁王。
他刚安排议定了京中的诸多事宜,忽然想起般般晚间没怎么吃东西,想来问她饿不饿,就见屋子里一片漆黑,隐隐还听到一些窸窣的响动。
祁王眉心一拧,当即便觉得不对。
“般般?你若无事,便应个声。舅舅不放心。”
他一面敲门说话,一面转头看向护卫,示意他们小心靠近,堵住门窗,随时准备入内救人。
卫凛听见屋外放轻的脚步声,眉心微蹙,正要起身,却被沈妙舟一把按了下去,又捂住了嘴。
一片轻飘飘的衣袖从脸上扫过,拂来一阵馨甜的气息,卫凛定在原处,没有再动。
“舅舅?”沈妙舟假装刚被唤醒的模样,声音糯糯的,犹似带着几分睡意,“灯烛大约是被风吹熄了……我没事的,舅舅也早些睡罢。”
祁王迟疑的声音在外响起,“当真?”
沈妙舟嗯了一声,起身下榻,去桌案前点燃小油灯。
见屋子里透出些昏暗的光亮,祁王心中安定了几分,扬手撤走窗下护卫,又切切叮嘱道:“早些歇息,若有什么事,直接喊我。”
沈妙舟老老实实地应好。
竖耳听着门外的人走远,她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松懈下来,拖着步子回到榻上。
卫凛抬眸觑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淡淡道:“郡主临危不惧,智勇双全,有大将之风。”
他还笑!
弄得她这样心虚,还不是都怪他,做贼一样,半夜从窗户翻进来。
像什么似的……
连忙止住发散的思绪,沈妙舟耳根烧热,黑白分明的杏眼抬起,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