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不打算回答,于是假意夸赞道:“江公子果真君子。撒谎成性、歪曲事实乱告状这种事,也只有我这种卑鄙小人才做得出来。”
她如此自贬,倒叫江远山不知该说什么了。
钱浅不等他反应过来,又开口道:“江公子好人做到底,再帮忙叫隔壁街的赵记食铺送些吃食来吧?眼看着就要准备午饭了,我娘肯定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江远山不情不愿地去了,姜婷送走医士后又陪钱浅坐了一会儿,医馆的伙计很快送来药,姜婷就去煎药了。
药还没煎好,江远山就拎着食盒回来了。
钱浅吃了面后喝了药,又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见江远山正在拿着她先前写好装订成册的本子看。
她感觉身上好受了点,支撑着靠身说:“再帮个忙,明日把我书院书桌里的东西都带过来吧!”
江远山不满道:“你使唤本公子使唤得挺顺手啊?”
钱浅定定地看着他,“我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江远山被她看得不自在,别扭地说:“谁在乎你还不还。全部都带回来吗?”
钱浅轻声道:“嗯,全部。”
次日,江远山如约而至。
因钱浅家的巷子有些窄,马车不好进来,车夫只能一趟趟搬。一摞摞的书籍、册子、纸张足足搬了五六趟,把她房间的书桌都摆满了。
江远山一身贵公子做派,闲适地打开一本册子随手翻着:“没想到你东西这么多,看来为了超过我,你真是没少用功。”
钱浅已经能下床了,把书籍册子分散放在地上,坐在蒲团上细细整理。
江远山见她无视自己,不满道:“哎,我这么辛苦,你连声感谢都没有吗?”
钱浅抬起脑袋,“我给你机会感谢我。中午叫桌酒楼的席面来,请我吃饭。”
江远山都给气笑了,“钱浅,你病傻了吗?是你感谢我好不好!”
钱浅继续整理资料,头也不抬道:“吃完你自然就会谢我了。江大公子该不会掏不出一顿席面钱吧?”
江远山气得直咬牙,却又想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所以还是去了。
“要丰盛一点哦!”钱浅朝他的背影补充喊了句。
江远山脚下一滑,愤愤道:“你真是……好大的脸!”
席面果然丰盛,钱浅觉得江远山或许想炫耀实力,竟叫了八个菜,有鸡、有鱼、有肉,她家的餐桌都快要摆不下了。
钱浅事先跟姜婷说了,说她帮了江远山,这桌席面只是回礼。
姜婷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来往,想着江远山一连三日登门,也没有怀疑。
钱浅从前保持着舞蹈生的习惯,一直控制食量。眼下知道没有未来了,想放纵放纵,可胃口容量有限,没吃多少就饱了。
姜婷身体弱,饭食一向用的不多,江远山心里有事儿,也没怎么吃。
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三人吃完了竟好似没怎么动似的。
钱浅收拾好桌子,回屋抱出一摞册子和纸张,放到江远山怀里,“喏,这些你带回去研看透彻。日后好好用功,科考定可高中。”
江远山猝然瞪大眼睛,看看怀中她整理好册子、卷子,磕磕巴巴地说:“这……你……你这是,干嘛……”
钱浅推着他向外走去,“不是说了还你人情吗?这些足够了,你不亏。”
江远山还没缓过神,已被她推出了大门。
钱浅叮嘱道:“都看明白之后,可以试试破格参加乡试会试,涨涨经验,体验一下氛围更重要,免得真正考试的时候紧张。当然了,你若还是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江远山还处于震惊中,“你,这些给我?你不怕我,超过你?”
钱浅愣了下,噗嗤笑出来,“好了,赶紧回去用功吧啊!再会!”
关上大门,钱浅还觉得好笑。
江远山才十三岁,正是小孩子争强好胜的年纪,此时对他来讲最大的坎坷,就是书院里有一个难以超越的对手了吧!
就好像前世她因为躯干和腿长比例不够好,没办法继续跳芭蕾,伤心了整整一年。这一世胳膊长、腿长,比例足够达到标准了,可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科考题目不是靠背书就能行的。
什么论述地方文化和培养人才的关系、区域经济、政策治理、执政官员应有的自主性之类等等。
考的是认知、学识、思辨、逻辑推理、理解表达、方式方法论、分析归纳演绎等,判的也是立意、方式、逻辑,跟前世考公更像。
这些对钱浅来讲并不算难。
她前世算是红三代,爷爷、奶奶都从政,爸爸跟随父辈的脚步也从政当了官,母亲下海经商。
她从小在时刻讨论国家大事、政治政策的家庭氛围里备受熏陶,而母亲踩上改革开放、中国快速发展的浪潮,所以对政治、经济方面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只是社会形态不一样,她削减掉封建王朝不能容忍的那方面,换一种能被接受和认可的叙述方式,来阐述自己的论点,自然就获得了好成绩。
把她的所学、所思、所想,毫无保留教给江远山,也算是将一些新时代的理念,传承给这个世界了。
后面几日,钱浅总抱着万一的心理。
万一只是顺序不对,那她杀了姜婷,她是不是就能死了?
反正钱大友死后,姜婷病得连下床都艰难,成日喝又苦又难闻的中药汤子,感觉死对她来讲也是一种解脱。
生活做饭时,她会想要不试试烧炭?确认姜婷死了之后,她再躺进去,外人只会当成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