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中的尷尬,薄韞白穿的是一身黑色的泳衣泳褲,款式寬鬆慵懶。不沾水時,也看不出是一身游泳的行頭。
池水透亮,在他黑色衣角上繪出絲線般的清藍水光。
「先下水試試?」他漫聲發問。
嗓音清朗乾淨,仿佛這只是個很平常的場合。
柳拂嬿有點緊張地攥住浴袍的腰帶。
她抿了抿唇,背過身去,才將腰帶解開,露出裡面的白色泳衣。
太陽已經落山,地平線上只剩下一層很淡的夕光,像細碎的金箔融進朱紅色的顏料里。
光芒灑下,映出她細嫩平滑的肩背,纖巧的腰窩,雪白的腰線,修長的腿。
宛如傳說中的希臘女神像。
少頃,她總算做好了心理準備,轉過身來。
即將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卻看到薄韞白驀地垂下眸。
「……開始吧。」
不知是否錯覺,他嗓音有些喑啞,夾雜著些許晦暗的情緒。
說完,他極快地轉過身,朝泳池梯走去。
「好。」
雖然有些疑惑,地方也不算高,他為什麼非要從梯子下去,但柳拂嬿還是順從地跟了過去。
在把腿泡到水裡,適應了一陣溫度之後,柳拂嬿用雙臂扶著岸邊,緩緩地將整個身體往下探。
奇妙的浮力擁抱了身體,腿腳變得前所未有地輕。
一絲鮮感湧上心頭,她下意識看向薄韞白,眸光微微亮起來,是一種接近童真的單純。
「水好重。」她語調帶著幾分喜悅,「我好輕。」
簡單的幾個字,卻莫名有種詩意。
薄韞白忽然冒出一個強烈的念頭,希望她以後也能覺得,即使壓在身上的命運很重,可她的靈魂很輕。
體會到最初的樂後,柳拂嬿繼續將身體往下沉,等水沒過胸腔,熟悉的沉悶感忽然襲來。
然而,不等她開始不安,男人安撫的嗓音響了起來。
「不用怕,這種不適是短暫的,很快就會習慣。」
稍頓又道:「它不會威脅到你。」
很奇妙。在噩夢裡,類似的話她曾對自己說過多次,可一直不算管用。
直到這時,她終於從薄韞白毋庸置疑的語氣里,汲取到一絲篤定的力量。
她漸漸習慣了胸腔的滯悶感,深吸一口氣,勇敢地將頭也扎了進去。
水花四濺,水下的世界驟然浮現在眼前。幽藍的水體像一塊巨大的果凍,光芒落下來,也改變了穿行的軌跡。
她看得入了神,直到肺部的氧氣消耗殆盡,才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學會上浮。
緊握岸邊的雙手不知何時滑了下來,平衡驟失,身體止不住地往下沉。
窒息感鋪天蓋地。
就在被熟悉的噩夢扼住喉嚨的前一秒。
有人摟住她的腰際,一把將她抱出了水面。
重獲氧氣的一瞬間,眼前浮現出薄韞白的臉。
烏髮被水打濕,被他隨手朝後攏過去,愈發顯出優越的骨相和顱頂。
蜿蜒的水滴順著他的鼻樑和下頜緩緩流淌,勾勒出清雋鋒利的五官輪廓。
他一手按著泳池邊沿,一手護在柳拂嬿的腰際,直到引導她重抓好固定點。
一切重回正軌,柳拂嬿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長長吐出一口氣。
「我太魯莽了。」
她有些懊惱地自責起來。
薄韞白卻道:「沒有,你很勇敢。」
稍頓,清雋唇畔扯出幾絲笑意,溫聲道:「一定能學得很快。」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果然學會了沉入水中該怎麼上浮,學會了不做任何動作,漂在水裡。
直到體力耗盡,溫暖的池水漸漸變涼,柳拂嬿這才意猶未盡地爬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