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一出,太后更为气恼,“你莫不是以为我在宫里便什么都不知,那荣蓁从前如此放纵,若是同恒儿成了婚依旧不知悔改,那不是把恒儿往火坑里推。我知道你的习性,对臣子中面貌生得好的格外偏爱,可你是皇帝,臣子应以忠君贤德为先,你任由自己的喜好封赏官员不说,可恒儿这是选妻子,若是不能真心待他,相貌好又有何用?”
姬琬额上都出了汗,“父后别急,这件事的确事出有因,儿臣知道您心里属意孙家的女儿,但她不得阿恒喜欢。”
太后冷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恒儿喜欢那个叫荣蓁的女子?”
忽听人道:“儿臣的确属意荣蓁!”
太后往殿门望去,只见姬恒阔步走了进来,同太后见礼,“父后,莫要为难皇姐了,这赐婚的主意在我。是我要嫁给荣蓁,皇姐不过是为了成全我的心意。”
一炷香后,太后看着下方坐着的一双儿女,升起浓浓的无力之感。方才姬恒已将事情讲明,太后道:“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你成婚多年,可膝下就只有两个皇女,偏偏其中一个还这般不得你待见,不管为父说什么,你都不肯听。还有阿恒,我这般为你操持,可你却……你们都退下吧,无事也别来给我请安,若想让我多活几年,就别来惹我生气。”
姬琬还要说什么,太后已经开始赶人了,她和姬恒就这么被自己父亲赶了出来,偏偏姬恒还在笑,“你还笑得出来,为了你朕可是挨了不少骂。”
姬恒回道:“那就多谢皇姐了。”
姬琬没有着急回紫宸殿,心头的好奇倒是不减,“那你告诉皇姐,你究竟是何时看上的荣蓁?”
被这么一问,姬恒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说我看上她了,不过是不想让她那么好过。皇姐不也一样,她前番还想请旨离京,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帮皇姐的忙。”
姬琬愣了愣,却见姬恒已经笑着离开了,她许久才明白过来,“这个阿恒,还真是口是心非。”
而另一边,荣蓁如往常一般在官署中忙碌,甚至比平常更忙了些,不少人都在窥探,觉得她不过是在强装镇定,即便现在也是四品官员,可尚了身份最尊贵的宁华帝卿,一夕之间便是人上人,有哪个人不会暗自欢喜。
郑玉前几日已经回了京郊大营,可这赐婚的旨意已经传遍都城,她那里也不会例外,惊愕之余,只想着找荣蓁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想方设法又跑了出来。
郑玉一路赶来,连荣蓁都有些惊讶,想到前些日子她还是宁华帝卿大婚的人选之一,刚要说声抱歉,便被郑玉一把抱住,“这事着实干得漂亮,不愧是我郑玉的朋友,这么轻松就把那宁华帝卿拿下了,那孙绮只怕在府里把牙齿都咬碎了,让她自视过高,看不起人,自己成了贵女中的笑柄了。军营里都在传呢,甚至还有人来向我打听,怎么样,连我也瞒着,你是不是要同我好好说一说?”
荣蓁本以为她会生气,可没想到她竟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这件事我并没想瞒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是我,只能说,命运弄人吧!”
赦免
醉兴楼雅间中,郑玉听完赐婚的来龙去脉,神色复杂,更是有些同情地看着荣蓁,“我本以为是你自己有心,原来竟是身不由己。可换成是谁,也不敢抗旨不遵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她一个帝王,却愿意同你交换条件,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也算是厚道了。只是你和颜公子该怎么办?”
荣蓁自嘲一笑,“还能怎么办?我若是留他在身边,只怕连他的性命都保不住。倒不如成全了他,不管他今后婚嫁与否,至少也是自由之身。”
郑玉喃喃道:“是啊,总不能守着个帝卿,还能外边宠个外室吧,你能这样想是最好。只是这事还真是委屈你了。”
这倒还真是第一个说她委屈的人,荣蓁笑了笑,与郑玉碰杯,“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你难道没有听朝臣议论,说我荣蓁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得陛下宠信,从一介白身,到如今高官厚禄,如今又得帝卿下嫁,权势,尊荣,美男,我都有了,失去的也不过是一个颜佑安罢了。”
可她毕竟是荣蓁,若真的这样追逐权势,只怕也入不得皇帝的眼。
不过说起宁华帝卿,郑玉忽然想到些什么,直言相告,“你可知道,尚帝卿有三不可,无召不可共寝,无旨不可纳侍,无出不可休夫”。
荣蓁兴致寥寥,“倒是听说过。”
郑玉道:“那你怕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压迫,德阳帝卿的妻主郑娴,与我同姓,虽早出五服,但那边的事情倒也能传出来。这德阳帝卿平素不许郑娴近身,有时大半个月,才让她进正房共寝一次。
偏偏他还嫉妒成性,旁人家的夫郎,自己不侍候,至少还给自己妻主选个身边的近侍做房里人,可他仗着自己帝卿的身份,连郑娴置个通房小侍都不允。这宁华帝卿可是比这德阳帝卿还要尊贵,这行事作风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时候十天半个月你也碰不得他一下,又不能去找别的男人,咱们可都是女人,有些事情自然不必多说,往常大鱼大肉惯了,难道还真能吃一辈子清粥小菜?”
荣蓁淡淡道:“那倒正好,我与他本就不相识,被指婚一处,哪有什么情谊可言,这样相处倒是彼此成全。至于休夫,我没想过,纵然不是娶他,也不过是娶旁的男子,又有何分别?”
郑玉不得不佩服道:“你可真是想得开,不愧是做大事的人,怪不得我母亲总是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