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乐曲响起,借着乐声画舫沿着河顺流而下。
王淑秋扶着栏杆望着船外,河两岸青楼林立,华灯初上,倒映在河中,更增辉映。
只听有一雅士朗声道:“乐器停一停!”
众乐师停止奏乐。
那雅士指着他身旁正摇折扇的青年公子,道:“这位公子叫元折桂,京城人氏,乃书香门第。”又一指在元折桂身旁的青年公子,道:“这位公子叫曹文海,乃镇江师爷。”依次介绍下去,道:“这位公子,叫严绛,乃扬州人氏。”
王淑秋心中一动,这位严绛是扬州人,不由向他望了一眼,却不认识。
那雅士接着道:“这位公子叫董珉,乃南京飞扬镖局的少镖头。”说到这,他咳了咳,又道:“这位公子叫韦俊昌,乃苏州知府大人的小公子。”这位韦俊昌起身拱了拱手。
最后,那雅士自我介绍:“在下喻彦博,乃南京最不成才的秀才。”
众人哈哈一笑。
王淑秋暗忖:原来他们还是初次见面,却如何会在一起呢?
喻彦博道:“你们在座的都是小生的好朋友,真没想到会同时出现在南京。小生以为,各位都是文质彬彬的君子,遂与韦公子一起商量,邀大家来,一齐结交结交。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难得在座各位肯赏脸,小生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笑嘻嘻的端杯相敬。
喻彦博道:“本来小生邀大家来,应该一力承担所有费用,但小生乃一介穷酸秀才,实在无能为力。可喜的是,韦公子慷慨解囊,反客为主,为这次相会出资出力,小生不胜感激。这杯薄杯小生要单独敬韦公子一杯!”
韦俊昌笑道:“在下只是适逢其会,承蒙喻兄青眼,让在下能效绵力。要喻兄敬酒,在下愧不可当。”
曹文海起身道:“韦公子义薄云天,真乃铮铮汉子,不如大家一齐敬韦公子一杯。”
其他人一齐起身,向那韦俊昌敬酒。
韦俊昌举杯道:“能结交各位好朋友,不枉在下此行。来,咱们一起干了。”
曹文海又道:“玉荣堂的船乃秦淮河最贵的船,若非韦公子仗义疏财大家怎么能在此把酒言欢。韦公子,曹某不才,敬你一杯!”
韦俊昌笑着饮干樽中的酒。
这伙雅士在此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
那股酒香散满整只画舫,勾起王淑秋酒瘾,她忙用手帕擦了擦快流出的玉津。
这段日子,王淑秋滴酒未沾,心中早已痒痒。
见这伙雅士喝得那么兴致勃勃,不禁口馋,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忙别过头,望着船外在河中行驶的画舫。
不一会儿,一艘迎面而来的画舫,灯笼上书“玉荣堂”。
王淑秋暗道:又是玉荣堂的船。
画舫中传来男女的欢声笑语,而其中一个女子的声音甚高,听其声音,看其在画舫的身影,十之八九是冰琴。
王淑秋暗忖道:难怪她一天不见人,原来在船上。
这边传来喻彦博的声音:“元公子从京城来,不知北京有什么消息?”
王淑秋一听有来自北京的消息,连忙侧耳倾听。
元折桂道:“北京城倒没什么特大消息,不过边关却传来噩耗。”
众人忙问何事。
王淑秋心也一沉,听师父说金奴侵犯边关,而他也去刺杀金奴的汗主,到目前还没消息,不知他成功否。
听得元折桂说边关之事不知与金奴侵犯边关是否为同一件事。
元折桂长叹道:“朝纲不振,官兵腐败,以四十万之众居然输给金奴几万众,而且还是全军覆没,可惜,可恨,可悲!”
董珉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道:“正是!想我大明将威兵广,竟然惨败于小小的金奴,实在不令人气愤。”
元折桂又道:“金奴得逞,关外大片国土沦陷,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被金奴肆意蹂躏,真令人痛心疾首。北京城里里巷巷都在谈论这次败战,无不扼腕叹息。现在京城中的读书人,联名上书,要求皇上重振朝纲,惩治腐败,扫清寰宇。只可惜石沉大海。皇上依然不上朝,宦官到处搜刮,真到了天怒人怨。不是小弟乱说,可能实情比我所说的还要糟。”
他们所说的败战乃明朝与后金的第一战,史称萨尔浒之战。
明朝以众敌寡,仍然惨败而归,丢盔弃甲,狼狈之极。
这一战也根本改变了明朝的战略思想,本来是以攻为守,现在改为只守不攻,可谓日薄西山。
王淑秋暗暗替师父担忧,既然金奴已取得全胜,那么师父刺杀努尔哈赤很可能失败。
只希望他吉人天相,能全身而退。
同时,又替明朝担忧,她好歹也是朱家的子孙,现在家国日渐衰落,丧失大量国土,而国内矛盾重重,人民颠沛流离,苦不堪言,这是她亲眼目睹,还亲身经历了一次对饥民的大屠杀。
想想只觉自己罪孽深重。
自己被卖到青楼难道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吗!
一想到这是上天的安排,只觉这是赎罪,就算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这么多冤死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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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秋心已坦坦荡荡,在这多受一点苦,就是向冤魂多一分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