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端坐木椅,身着的确良白衬衫,宽肩窄腰,原本寸头蓬勃旺盛地生长,消融几分硬朗,添了几分家常。
似乎是察觉到身后平缓的呼吸声中止,他回头见她起身,倒了一杯温开水递过去。
“霜霜,我明天正式上班,若你在家得闲可以列个单子,新家需要添置很多东西,等周末咱俩可以一块去逛逛。”
成品家具需要提前预定,就是找木匠现打也有工期,还有其他大件——缝纫机、电扇、收音机……
贺淮洲预想自己到年前为止都不会太清闲,但全家的事没道理都扔给她,自己当个坐享其成的甩手掌柜。
更何况,那是他们第一个单独的小窝,自然希望共同参与,尽善尽美,一处一景充满温馨。
“行,没问题。”
6仪霜确实有很多想要购置的物品,为了自己用着舒坦,还必须她亲自挑不可。
譬如用得顺手的炊具,成双成对的碗筷,简约优雅的布艺装饰,柔软舒适的床上四件套,美观素净的花瓶……这类增添生活气息的小物件才更费心劳神。
不过这些琐碎之物,布置起来说累也累,说轻松也轻松。左右商里也有家具区,部分纯木风的老款式并不突兀。
看贺淮洲想亲力亲为,6仪霜暂且放下了投机取巧的捷径。
他好像很喜欢逛商场?
小孩子的情绪需要考虑,大人的感受同样也不能忽视。
或许这样更有成就感?
6仪霜起身无聊,突然想起来昨个儿在山上偷听的八卦,闲来嘴痒,跟他唠起来:“诶,你知道咱村里有个叫宋丰年的人吗?”
贺淮洲耳朵微动,微讶回头:“他?村长宋叔的小儿子,也是我小,你记起什么了吗?”
“没。”6仪霜不忍打碎他眸中的隐隐期盼,快掠过这个问题,转言问道,“他这人怎么样?”
“你以前说他傻呵呵的老被人当枪使,是个缺心眼的二百五……”贺淮洲眨了眨眼,不作他想,坦诚直言。
话到一半,方觉不妥,连忙补充上:“但他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小聪明全用在歪门邪道上了。”
6仪霜陷入深思,以前她还对人这般讲话呢?
看来,能让她如此不留情面地直言不讳,想必关系不算差。而跟她关系不错的,人品应当坏不到哪去,起码从她的角度来看。
“哎,那我跟你讲件事儿……”她兴味盎然,娓娓道来,甚至连那二人刻意低语的嗓音都模仿出来,惟妙惟肖。
贺淮洲早就扣上了钢笔帽,最后惊奇地问道:“真的?!”
他回来许多日,倒没听宋丰年提起过有什么爱慕对象。
“我骗你做什么?宛宛当时也在场。”
宛宛捕捉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压根没听懂具体内容,只知道盲目点头,振振有词:“对!”
却也不知到底对了什么。
小孩儿也许还不会撒谎,但已学会了胡言乱语。
贺淮洲看着6仪霜亮晶晶的眼神,压抑不住的认同感与兴奋,微微一笑,故意说:
“那我得去找他打听打听,正好把工厂临时招工的通告送到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