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無盡,卻又一眼看得到頭。
仿佛在被做成標本前,它就已經明知了自己的死亡。
或許,它並不想成為族群的『母親』。
繁衍是基因里的程序,不是它個人的意志。
如果它可以自由,它也可以像『工蟻』蟲『兵蟻』蟲那樣,行走於不同的隧道,接觸到真實的土地,而當遇到敵人時,也可以露出尖利的牙齒,或者揮舞帶著梳刺的前肢。
它被困住了。
在變成標本前,就已經被困住了。
「…」
「阿泠!揮刀啊!」
周崢一聲將他從猶疑中喚醒。
林雨泠手腕發力,再一次的,『殺死』了這隻『蟻后』。
結束了它作為『母親』,作為『標本』的一生。
「太好了!現在拿旗就可以了!」若拉長舒一口氣,看向身邊的隊友。
然而不妙的是,那兩顆卵被排出了體外。
「…」「…」
『工蟻』蟲的觸鬚與腦袋將卵膜頂破,傳感器感知到了溫度,觸發起攻擊的程序。
林雨泠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旗幟,同時用刀劃斷了那條輸送『卵』的管子。
『你自由了。』
他無聲地在心裡說。
即便對方是只『蟲』,是與人類為敵的外星物種,是個被扒了皮的標本。
陳姝目光一直追隨著林雨泠,將他的小動作也納入了眼中。
她再一次的接觸到他細膩柔軟的內心。
像脆皮夾心的小餅乾,在嘴巴里咬開,流淌出甜絲絲的味道…
像他的名字,一場泠泠細雨,澆滅了原野上無望的大火,於是萬物復甦,在雨的溫柔中,冒出春天的芽。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工蟻』蟲一左一右,撲向林雨泠和周崢。
步調被打亂,重量驟然在十字板橋上失衡,朝著林雨泠方向下壓。
坑下的射線猶如滾滾岩漿,搖動的板塊就要碎裂,
「林雨泠,跳!」
陳姝將繩索緊急向回收,張開懷抱。
與『工蟻』下落的口器同一時間,他沒有半分遲疑地縱身向她跳躍——
繩索勒在她胳膊上下陷,鮮血汩汩,順著一滴一滴浸入腳下的黃土。
她的目光卻只凝落在他的身影,手沒有一絲地顫抖。
穩穩地。
這一次,他確定,他落入了那碗濃郁的熱紅酒中。
溫熱地懷抱,強勁的臂彎,跨越那道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