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不开视线,他直视越深邃的迷雾,一个更加惊悚的事物在他脑海中炸开。
在那些,好似神魔的怪物后,那无尽高远的雾背后,某种更为巨大的东西组成的双眼注视着世间。
原来、原来……
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也只是囚徒!那深槛之雾只是困住祂的牢笼!
祂究竟是什么?祂是君临者·雾之主!
迷航之雾、腐烂牢笼,祂是世间不得自由的一切!
“哈、哈哈……”天水长听清了自己无意识的呓语,感觉这个世界和他自己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
十几岁的心智直面底狂还为时过早,但更强韧的灵魂拉了他一把。
“小鬼,别回头!”
老桑乔扶起天水长,生硬地将控制船帆的绳索塞进他的双手。
在年迈水手的呵责下,两人在风浪中推动着小船的航行。
雷雨卷起风暴,天水长一味地埋下头,不知何时驶离了那片海域。
一切仿佛幻灭,老桑乔的后背成了唯一的庇护,而波涛更汹涌了,两人不得不更卖力的在自然的天灾下苟活。
可天水长不知道,理智对于一个苍老的随水手更加吝啬。
老桑乔,一个半只脚进棺材的人,是什么在支起他继续前进,他现在甚至全瞎了,黑色的液体还在眼眶中流淌,他仍是将后背留给了孩子。
比起让人疯的怪物,狂野的风和咆哮的浪才是他们此刻的对手。
他们孤立无援,脚下的孤舟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暴风愈烈,老桑乔突然抽出剑,对着空无一人的浪潮大喊。
“来啊,恶灵们!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呢,你们弄沉我的船还不够吗?连我仅剩的一只眼也夺走。”
他怒斥、嘶吼,可他咆哮的前方,那里一无所有。他是瞎的。
天水长这才知道,他早疯了。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怪物,还想从我这拿走什么!我告诉你们,决不!”
他松开捆紧手臂的绳索,抛下不堪重负的木浆,像是要将孩子护在身后。
一道巨浪打来了,可以预想这只小船撑不过它的摧残。
木板断裂的同时,桑乔挥舞着他的圆剑,向那无形的风浪劈砍。
天水长想拉住他,但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有力,他了疯的冲出去,冲向臆想中的大敌,大笑着像在嘲弄对手的渺小。
雪白的浪花将他卷走,吞没了一切的喧嚣。
天水长死死抱住身下的木板,任凭狂风巨浪打在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海上的暴风雨不曾停歌,湍急的水流不知要把天水长带去的何方。
终于,乏力的天水长十指一松,巨大的水流将他和木板冲散,他感觉自己刚登上浪潮的顶端又旋即被更大的水花淹没。
一只枯瘦的手臂扯住了他,老人穿着一袭蓑衣斗笠,淡然立于海上。
天水长吐出呛鼻的海水,抬头去看这位挺立的老者,这位他将来的恩师。
何为强者?
一个答案在天水长心中种下了种子,终有一日它的根枝会填补裂痕。
老者迎向那翻涌的巨浪,轻轻用脚尖点了点水面。
那浪炸开了,四海一平,波澜不惊,晨曦破开乌云洒满海面。
沧海无量。
·
话回当下。
龙门边境内。
苍白的无面人,洛云图,和天水长,这就是在场的所有人。
:天水长。
——在你看来什么是强者。
——现在你最想获得怎样的力量。
记住你为何抉择,然后举起光芒吧,你已经被点燃了。
苍白的无面人顿,意料之外的变故生。
天水长依旧站在那,本应到来的死亡无故消失。天水长的力量还在缓缓恢复,甚至,越曾经。
刚才的是……走马灯?
天水长抬起头,惨白地扯出笑脸,他并未有过什么丰功伟业,只是一路狼狈的抱头逃窜。
——你想成为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