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忌一路来到安王府正厅之前,这里寂静如死,完全看不出有人来过的痕迹。
陈天忌打量面前楼阁,方才那小贼将“正厅”脱口而出,绝不会有错。所以安王府大致是有密室的,机关不在正厅,便在正厅一侧的书房,须得赶紧打探。
陈天忌心里盘算着,青稞和若无也赶了过来,两人身上也都沾了血迹,看样子也经过一番搏杀。
“有密室,找机关。”
陈天忌发话,二人点头。
可三人还未挪步子,便听身后寒鸦四起,松针翻动,再回头看,便看黑衣人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来。
有的从院墙翻进来,有的从树上跃下来,有的从冬青丛滚身出来,延绵不绝,虫豸蝼蚁一般。
陈天忌后背登时生汗,三人对八千,他功夫再怎么超群,仗也不是这么打的。
他反应极快,从前襟拿出信号烟花,一瞬点燃,烟花冲天。
青稞和若无已握紧腰间长剑。
陈天忌咬了咬牙,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王昭,你可要快点讨到圣旨,要不然老子可就当不成你的宰相了。
“无路可退,杀!”
陈天忌一声令下,三人与群贼生死相搏,一时间,刀光剑影,连弩飞刃,和飞溅的鲜血一起在空中飞舞,几乎让人蒙了眼睛。
血肉撕裂的声音和痛苦的喊叫此起彼伏,地上躺着的尸身也越来越多。
陈天忌身上、手上、脸上沾满了
血污,就连眼睛都是红的。
青稞与若无更为狼狈,青稞试图用轻功引一波贼人上楼顶或空中再行缠斗,但他们人数太多,此法体力消耗太大,只灭了两拨人,青稞已觉有些疲累,只好重回地面。
渐渐地,三人都有些脱力,身上的血渍也不再仅仅是敌人的,还有自己的。
千钧一发之时,安王府正厅突然出现一个人影,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人头。
“昌国公府兵!”谢良宵振臂高喊:“安王伙同瑞王、恒国公、昌国公谋逆,此乃灭族大罪,悬崖勒马,尤有活路,冥顽不化,只有一死!罪臣谢知章首级已被我斩下,即日起我便是昌国公府之主!诸将听令,立即倒戈,助驸马平叛,违令者家中父母小子全部处死!妻妾幼女充作娼妓!!!听明白了吗?!!!”
谢良宵明白,这些府兵都是死士,走进安王府便没打算活着出去,可他们的家眷都在主人手里头握着,家人是他们唯一的软肋。
果如谢良宵所料,黑衣人中有不少停止了动作,迟疑片刻,便对方才的“战友”兵戈相向。
谢良宵见势头有所逆转,对陈天忌喊道:“天忌!书房博古架!三层观音像!左旋三,右旋二,左旋一,进入地宫。一路纵深向北,入内室,玄乙就在那!午时机关开启,地宫永闭!要快!快!!!”
陈天忌听得清楚,脱身进入书房,与谢良宵擦肩而过,感激
地忘了他一眼,道一句:“多谢了,谢蕴。”
谢良宵微微一怔,看着陈天忌跃入地宫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
谢蕴,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样唤过他了……
幼时的记忆从谢良宵脑海深处涌上来。
小时候,他被土匪绑架,土匪管昌国公府要钱不成,见他生得可爱,便将他卖进了青楼,他自从有记忆以来,便就是娈童了……
后来被救时,他已经是懂事的年纪,长久的屈辱本就难堪,被接回家后,他又听到父亲议论,说他丢人。母亲也没有为他辩驳,只是一味擦着眼泪。
父亲说得多了,母亲无可奈何,甚至为父亲出主意:“要么再抬几房姨娘,日子久了,公爷您总会再有儿子的。”
那个因为容貌和早慧备受京中赞誉的谢蕴,如今因为被卖入风尘几年,成了全家的耻辱。
谢蕴“疯”了。
他只要醒着,便四处奔跑、尖叫,只有野兽般的吼声,才能将他心中的不甘、愤怒、恨意尽数发泄出来。
母亲拿他没有办法,便用秤砣一般的大锁,将他关在房中,只有吃饭和如厕才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