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昨夜自己没听错,他的意思是不计较她跑出去的事了。
这是为何?他之前可不是这样。
秦霁望向镜中的绿绣,“你昨日可有受罚?”
绿绣道:“并未受罚。”
她说完这四个字,便把嘴闭的紧紧的,视线仍是落在手中这一瀑长发之上。
昨日姑娘好端端递给她一盆花,叫她坐在一边等着,谁知再一睁眼,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慌张回了榴园,找到能传话给大爷的人后,却被吩咐只照平常一般在榴园呆着就行。
到了昨日夜间,好些日子没出现的大爷竟亲自带着姑娘回来了。她和绿珠细细听了好久,并未听见竹阁有吵架的动静。
大爷今早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番,叫好好照顾姑娘。
两个主子今日的说话行动,都同平常一般,绿绣全然想不明白,却很清楚,自己绝不能去搅合。
知晓她说的是真话,秦霁抬头对着镜子笑了一笑,“那便好。”
这两日,秦霁在榴园,一切都同往常一般,绿绣心下留意着,只是饭吃的少了许多。
收拾桌面的时候,她看向一桌几乎没动过的几个菜盘子,比今日中午吃的还要少,绿绣不禁忧心起来。
“姑娘可是吃腻了这些?厨房新买了几只鸽子,不若奴婢现去在叫他们做来?”
秦霁摇摇头,“我不吃了。”
绿绣又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霁道:“哪里都好。”
哪里都好,就连小日子今早都已经走了。
吃过晚饭,外边夕阳还未落下去,秦霁去了园中散步。
已到了五月末,园中的石榴树上都开满了花,朵朵硕大,花香袭人,风一过,酒盏大的花骨朵便扑簌簌在枝头晃动一阵。
绿绣见秦霁似是喜欢,说道:“再过一两个月,这些树上便能结出石榴了,绿珠最会挑石榴,届时姑娘定要叫她来摘。”
秦霁的视线从石榴树后的高墙收回来,这才发现今天一天都没看见绿珠。
“绿珠今日去了哪儿?”
绿绣道:“她爹爹今日办五十岁的寿宴,绿珠一早便赶了回去,明日便能回来。”
秦霁听到“爹爹”两个字,脸色僵了一瞬,那抹假装出来的笑意从唇边悄然溜走。
昨日亭中,一盘残局将尽,她厚颜开口,请对面的老者救救父亲,等到的却是一声叹息。
“小丫头,这个忙老夫帮不了你。”狄莫行捏着枚黑子,在棋盘上方踌躇一阵后,将其扔进了棋罐。
“你的父亲是个中直之人,他能不顾一切,可我不能,我年纪大了,还要替若云想想以后。”
他话音一落,秦霁高悬了几个月的心重重坠了下来,摔了个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然而唇边仍是挂着笑,看不出半分不好,“多谢您,我知道了。”
这样简短的对话,很快就能在脑中重现一遍,继而腾出时间,再去重现第二遍,第三遍。
秦霁晃了晃头,忽然间疲惫至极。
*
应天府署,到了下值的时辰,官员差役陆陆续续从里出来。
等人都散尽后,陆迢才走出官厅,赵望跟在他旁边,道:“大爷,那几人还是在附近跟着我们。”
陆迢颔首,“回国公府。”
一直到上了马车,他的不耐才从眼底浮现出来,按着手上那枚白玉扳指转了转。
还跟?
实在是烦。
陆迢才回来没多久,他祖母宋老太太便得了消息,打发人叫他过去。
才进安正堂,便见他祖母拿着帕子在抹泪,常嬷嬷在一边安慰着。
陆迢行了礼,在下首寻了把椅子坐下,问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常嬷嬷道:“老太太为了表小姐的事伤心呢,今儿表小姐身上发热,吐个不停。她那手也动不得,一整天迷迷糊糊,又是哭疼又唤着祖母,可怜得很。”
陆迢道:“府上不是请了大夫?祖母莫要担心,这些事总有大夫去想法子。”
宋老太太继续擦着泪,心疼不是假的,“我今日去见那孩子,她才在喊着祖母,半路醒过来,叫我别走近,怕给我过了病气。”
“前几日看戏路上多亏她劝了我回来,说着身体最重要,自己倒没落着个好。”
陆迢默了一会儿,道:“她对祖母的心是极好的。”
宋老太太试出了他的态度,长叹一口气。
“你母亲跟我说了,这事儿祖母不逼你,只是今儿个,你好歹替我去看看她,她怎么着也是你给救回来的。你去同旁人总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