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拿着方形的手机,却好像和那日一样,举起了枪。可是江绝又不是那个疯魔了的赌徒。
鲜红的按钮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球。
乖巧的少年看着他,问:“你也和他们一样,要伤害我吗?”
黑色触须竖起防线,将会受伤的少年紧紧包围。在刹那江绝急速向后退去,怪物带着他飞快退离。
他在害怕。
无论怎么包装,他是害怕的。
害怕人,他人的恶意。说到底江绝只是一个有些社恐自闭的普通学生。
兰亭明明知道这件事。
兰亭望着他:“你说的对,错的是我。”
“我明明知道,你是个多好的孩子。”兰亭站在灼热的风中,双手颤抖,似哭似笑,“我却没有办法帮助你,没办法告诉你你帮了我们多少,不能让你知道,我们都很高兴有你在身旁。”
怪物的嘶吼声笼罩这个城市,不断有房屋大楼坍塌,好像是这个世界即将走向毁灭。
“老人送你的锦旗还在我这里,是我没能交到你的手上。”兰亭说,“对不起,江绝。”
他好像是想要把江绝在他面前说过的‘对不起’全部还给他一样:“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站起来付出了多少勇气,却到现在还要怀疑你。”
“是我的懦弱,是我在畏惧,害怕你走上他的老路,可是你们分明不一样。”
“我认识的江绝,就算害怕的颤抖,也站在我的面前,想要带我离开怪物的领域。”
喧闹的声音份外刺耳,温良夜的声音,上司的声音,死去同伴的声音,所有人的声音像是汇聚成了河流,在向兰亭涌来,汹涌着钻入他的耳中。
“杀了他,杀了这个怪物——”
“你该赎
罪,伪善的旁观者!”
大屏幕忽闪忽闪,播放全世界纷飞的硝烟。江绝在后退,警惕的像是受惊的小鹿。
兰亭拿起手机,鲜红的启动仿佛在等待他按下,结束这场荒谬的反叛。
他顺着这股潮流,举起了手机。
下一瞬狠狠将手机砸向了地面。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手机屏幕龟裂,裂纹覆盖红色的圆点。
他毁掉了可能伤害江绝的仪器。
远处的黑发少年错愕的抬起头,那双眼睛好像在问为什么。
那一瞬间,兰亭好像回到了故去,在地下室内,目光捕捉到的小心翼翼看他一眼就缩回去的少年。
江绝不是会找借口报复社会,将过错推到其他人身上的疯癫赌鬼。
催促的声音仿佛都停下了,在这仿佛暂停了的世界里,兰亭笑了:“我相信江绝,他一直是个好孩子。”
他只是一个遭逢剧变,但是却愿意为了其他人站出来的好孩子。
焰火从前方腾升而起,照在脸上却感受不到炽热。
兰亭看到了红色的线,又或许那并不是线,而是快速移动的红色锁链。
前方橘红的火焰笼罩了怪物,以及怪物头顶的江绝。
火光中,他好像在看着兰亭。
清朗的少年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被风送入兰亭的耳蜗。他听到了江绝的声音,对他说:“谢谢。”
下一瞬,红色的锁链将巨大的形似秃鹫的怪物捆绑。怪物的尖叫,拖着沉重的锁链飞向了天空。而怪物头顶空无一物,少年消失了。
犹如有人从他头顶向他撒了一盆凉水,清凉的感受瞬间从头到脚蔓延。兰亭睁开眼,眼前的街道完好如初。
贺冬雪和娅莎一人一瓶矿泉水,对着他和其他特事队队员头顶淋。
“S级的怪物惑,你们刚才都陷入幻觉了。”娅莎说。
“都是幻觉?”兰亭愣了愣,然后抬头,“不,不全是。”
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听到了江绝的声音,清朗且腼腆,真心实意的声音。
而且他并不觉得S级惑怪物的能力能被娅莎和贺冬雪几瓶矿泉水浇没。
兰亭抬起头,幻觉中看到的红色锁链,同样出现在了现实。
红色,炽热的红色,却不是鲜血。
红色的锁链自下而上,将这只巨大的S级怪物牢牢捆绑,无法飞翔。
横向悬空的锁链上,好像坐着一个金发红衣的少女,裙摆随着风飘动,像是黑色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