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落枝并不怎么上网,只是偶然会在战友看手机时瞥一眼。
这个女生不像网络上流行的什么&ldo;兔系&rdo;&ldo;狐系&rdo;&ldo;猫系&rdo;女孩。事实上,她一直都觉得,无论什么风格,就算脸上的妆容再凶狠,往下看时都是千篇一律的白瘦身材‐‐这真的算进步吗?仅仅是在妆容和打扮上拥有了改变的权力?
而林婉妍,会让她想到非洲辽阔无际的草原上驰骋的,充满野性的美洲豹。
力量感。
她想着,脑中忽然闪过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瘦弱。
她是军人,保家卫国的战士。她不想要所谓的超模身材,白皙脸蛋,亦或者精致的妆容。她想要力量,知识,和站在高处的权力。
就算如此,她也听过无数次的&ldo;可你是个女人啊!&rdo;
就算如此,实战操练里,男军人还是会下意识地把她挡在身后。
亲戚,甚至是朋友,看着她健壮的身形和充满硬实力的搏击术,赞赏后总会犹豫着说:&ldo;你这样怎么嫁人啊。&rdo;
为什么不让她到第一线?
为什么她要嫁人?
她想为国战斗一辈子,大家为什么想用尽全力地把她推给一个男人?
……甚至,连这次任务,都是她争取来的。
&ldo;女人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出这种任务。&rdo;一个队员劝她,&ldo;你去做普通的安保工作就好,安稳,没危险。我知道你想给你朋友拿药……我们去的时候会注意帮你拿的。&rdo;
她没说话,明明身边站的都是军人,她却觉得有些孤立无援。
&ldo;……是在这里集合吗?&rdo;
她猛地抬起头,有些怔愣地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她听到了陌生又熟悉的,同性的声音。
一个全身穿着便装,背着包的女生站在不远处。她看上去十分年轻,在一众男性里显得格格不入,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在或明或暗地打量她。对方却似乎不受任何影响,非常自得地,毫不畏缩地站在原处,又用不小的音量问了一遍:&ldo;这是市立医院任务的集合点吗?我报了名。&rdo;
&ldo;不要说了,&rdo;宁落枝对同样看着那个少女,有点目瞪口呆的男队员道,&ldo;看到了吗?别再劝我。&rdo;
语罢,她毫不犹豫地从旁边拿过枪,朝一边的分队走去。
……。
宁落枝的思绪慢慢从回忆抽出,面前的少女已经快梳洗完毕,已经在套上衣服。她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有动作,好心地说:&ldo;宁军官,你是不是有点介意啊?我们宿舍比较熟都一起洗澡的,我也习惯了,那我去房间里等一会,你洗完告诉我?&rdo;
宁落枝闻言,摇了摇头。
如果是一个男性,现在会怎么样呢?
他会注意到自己的生理期,等她休息,方方面面考虑她吗?他会理解自己的不甘心,认真又尊敬地喊她&ldo;军官&rdo;而不是&ldo;小姐&rdo;或&ldo;女士&rdo;吗?他会在洗澡的时候注意到每一个细节,主动提出留下私人空间吗?
而她自己,会像现在这样安心吗?
见对方依旧没有动作,林婉妍也有点担忧:&ldo;宁军官,要不我还是……&rdo;
&ldo;没关系,&rdo;宁落枝打断了她,开始干脆地脱掉外套,&ldo;我只是在想,如果换成男性,大概会觉得我无病呻吟,一个小小的生理期还那么多事儿。&rdo;
林婉妍愣了一下,马上俏皮地眨眨眼:&ldo;那可不止,可能还觉得经血很脏不详,昭示着接下来没好事‐‐然后把遇到的所有不幸都怪在你身上。&rdo;
&ldo;在我解释的时候,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rdo;
&ldo;现在肯定不会老实待在房间,搞不好就在哪儿偷看,被你发现后还要找补,我这是为了你好!而且你那身材有什么好看的,我当年校花都追过。&rdo;
两个人一唱一和,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
林婉妍大笑着拍了拍腿,看到对方那张成熟沉稳的脸此刻仿佛卸下所有重担,发自内心地觉得,真好看啊。
她实在不明白,那些末日文里为什么总要写女主遇到男主后就安心了。换成她,看到男的早就跑出去八百米‐‐不好意思,你比丧尸还危险一点。丧尸永远是丧尸,男的有时候不是人。
奥,或者直接把对方干掉,但毕竟对面是人民军人,她得收敛点,不能老说打打杀杀的。
笑够了,宁落枝把毛巾放进水里浸透,拧干了在身上一点点认真地擦。林婉妍到一边橱柜翻着有什么吃的,从最底下的抽屉拿出了一袋苏打饼干,还顺手搞到一瓶椰子水饮料。
&ldo;你真勇敢。&rdo;宁落枝看着对方忙忙碌碌的背影,感慨道。
林婉妍闻言,回头看她一眼。
&ldo;你也是。&rdo;
一夜
林婉妍其实不怎么会打扮自己。
她父母的基因好,连带着她也算生得不错,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只要保持干净整洁,站在那儿别人也会夸一句&ldo;清秀姑娘&rdo;。当然,林婉妍自己不是很在意,对于从小习武,时常室外活动的她来说,舒适方便永远是第一要素。而在学校内,学习便是最重要的。
就算是这样成长的她,某一天发现,她依旧被灌输了美妆的知识。
她拿着一张礼盒照片去问登山队的男性朋友,你知道这两个口红色号有什么区别吗?
对方茫然得像是在看高数题,反问道:&ldo;有啥区别啊?&rdo;
林婉妍却看得很清楚,她轻易地就能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她在那一刻并不觉得搞笑,而是恐怖。
同样是登山队的,同样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
身为女性的她,依旧在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只针对女人的美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