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晚杏长剑劈砍而来,叶沧洲抬手就接下了这一剑。
“有些长进。”
叶沧洲神情中虽有几分赞许,却并无先前在剑冢中与谢锦茵过招时那般惊艳新奇的神色,但这并非因为陈晚杏与上一次交手相比没有长进。
而是因为,他研究百家剑术已久,紫微界各宗各派剑术早已被他研究通透。
谢锦茵的剑术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新奇,对于一个剑痴而言,这种从未曾知晓,不知是何流派的剑术,就犹如一个在荒漠迷失数日的旅人,面前恍然出现的新奇绿洲一般,虚渺却又令人如饥似渴。
若能了解到她剑术中的零星玄妙,这胡子剃了便剃了。
说起……那个小姑娘,今日应当也在场。
想到这,他的目光游移了一瞬,只这一瞬,便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谢锦茵。
因是青天白日里,少女的面庞比起剑冢中所见更为清晰,青色的带与她鬓旁墨一旦垂下,而那纯白的花饰更衬得她明眸皓齿,宜笑含情。
分明看起来这样天真清透又不谙世事,却为何能有这样玄妙而深远的剑意,仿佛执剑已有百年……是与教导她剑术的人有关,还是与她的经历有关?
叶沧洲惦念着此时,有一两分分神。
“叶师祖,你分心了。”
面前的陈晚杏虽不知他为何分心,却还是抓住了这瞬间的破绽,她抬手挥出一剑犹如有千钧之势,剑气化实,气势如虹,犹如强大的威压与从容的笑意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却又并不违和,就如同她天生就是这般强大。
叶沧洲微挑眉头,竟也不想相信自己会就此分心,收回注意力迎上她这一剑。
当——
声响过后,他虽是接下这一剑,虎口也被震得酸麻。
不过是月余未曾交手,她竟又强了一些,但叶沧洲并不意外,晚杏的天赋已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初出挑的,放眼整个玄夜宗,与她年纪相仿的弟子,无人能与她一般勤勉,又一般天资聪颖。
即便眼下,叶沧洲压制修为,仅以剑术和她比拼,也只稍许领先两三分。
“真是厉害的小姑娘。”
看她这般利落的身手,谢锦茵不由对身旁的谢瑾感慨了一句。
一旁的谢瑾没有回应,谢瑾茵下意识朝他看去,却见他的目光就这么落在自己身上,似乎一点都未曾留意那二人是如何交手的。
“嗯?”见她看向自己,谢瑾似梦呓般轻应一声。
他虽是与她许诺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会改变,但他这般注视终究是太过认真,要她故作不知也实在是有些难。
谢锦茵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启唇缓了会,才道:“我说,那个小姑娘真厉害……你没有看他们交手么?”
“我并未留意。”
话虽只说了一半,意思却已表达得很清楚。
——我并未留意他们,我眼中只看得到你。
周遭人这般多,谢锦茵又不好斥责他什么,只好避开他的视线,轻描淡写回:“你留意一些。”
“好。”
谢瑾应声,虽是留意了些,余光却依旧落在她身上。 大殿之中,二人的剑招越来越快,刚入门的弟子几乎看不清二人究竟是如何过招的,只看到剑光交错萦绕,犹如电光火石般迅疾,以及那铿锵的剑鸣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便是十几招过去。
谢锦茵有剑术在身,又继承了苏心珞的太炁剑骨,这般精彩的过招她自然是能看得清楚,不过也只是能理清楚思路而已,不得不说,她像陈晚杏这般年纪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从善如流的使用剑气化形。
加之她这些年忙于寻找师尊的踪迹,疏于修行,若无太炁剑骨,她与她对上,定然也胜不了她。
风灵根的加持也随之附加在叶沧洲的剑意之上,犹如江上清风吹拂而来,清光泠泠,却犹如惊鸿翩迭而起,剑势逼人。
铮的一声后,陈晚杏虽是接下这一剑,但也被这强劲的剑意震得连连后退,手中墨玉剑差点从手中脱落。
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此次点到为止,不必继续交手,陈晚杏也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她利落收剑入鞘,心下虽有几分不甘,却还是大大方方地对叶沧洲恭敬一揖,一双墨眸里是掩盖不住的光芒:“虽是现下赢不了叶祖师,但再过十年,我一定能胜过你!”
叶沧洲已修行三百余年,若是寻常弟子,即便再修炼个十年,想来也难以夸下这样的海口,但陈晚杏却不同,她有这个天赋,同时也足够勤勉。
就连叶沧洲自己也觉得,十年后他许是会输给她也未可知。
他爽朗一笑,拱了拱手,将手中木剑负于背后,颔肯定道:“还真是后生可畏,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