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禾将拿了一路的矿泉水瓶拧开递给她。
辛苗接过,咕咚咕咚的仰着脖子往下灌,丝毫不顾及旁边还有个同龄异性看着。她像是”渴极了,一股脑的就灌了半瓶,喝完还不忘砸吧砸吧嘴,喟叹一声:“啊,舒服!”
陈青禾眼睛微眯,片刻,抬了抬唇,坐在了她旁边。
辛苗一边将喝完的矿泉水瓶盖住拧紧,一边问:“你就这么突然回来了,集训怎么办?”
陈青禾说:“请过假了。”
辛苗又问:“会不会耽误你决赛?”
陈青禾说:“半天时间,不碍事。”
辛苗“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手心的塑料水瓶被捏的咔嚓咔嚓响,她歪着脑袋,隔一会儿便瞥上一眼陈青禾,像是在思考什么苦大仇深的问题。陈青禾看到了,却也没问,任由她自己在那边头脑风暴。反正他知道,不用他问,辛苗想明白了自己就会说的。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终于,辛苗放过了被捏到变形的水瓶。她掌心向下撑在木椅上,偏过头看向身旁安静坐着的人,呼吸清浅,睫毛颤啊颤的,像蝴蝶翅膀似的。半晌,终于鼓足了勇气,瞪着水亮的眸子,赫然问出自己的疑惑:“所以你这次回来,就是只是为了看我……吗?”
说实在的,她不是一个会自作多情的人,也一直坚信自己跟陈青禾之间是比纯牛奶还要纯洁的纯友谊。但陈青禾就这么跑回来,还刚好是在头一天知道她不幸负伤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了她校门口,顶着周围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的八卦视线,愣是等着她跑出来……辛苗心里有点惴惴的。
她在紧张,还有点窘迫。
为什么这样子,她自己也说不太清。
反倒是陈青禾仍旧淡漠。
他垂眼,视线定在她攥着板凳的手上。原本红润的指尖因为用力,褪去了一层血色,微微泛着白,而它的主人仿佛不知道似的,仍旧兀自施着力。
陈青禾撩起眼皮,眸光晃动了下,很快又恢复沉寂。
“不是。换季了,回来拿衣服。”他顿了一顿,唇齿搓磨间淡淡吐出几个字,“探病只是顺便。”
辛苗瞬间舒了一口气。
扣在凳子上的手松了开来,她眨眨眼,忽略掉了心头那点儿别扭,努了努嘴:“我就说嘛~”
陈青禾眼神锁住她:“说什么t?”
辛苗不假思索:“说你怎么可能是专程回来看我,又不是闲得慌。”
陈青禾别开视线,语气莫名沾了三分冷淡:“是。”
光从树叶的间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落下片片光斑。其中有一片甚是调皮,刚好落在陈青禾的鼻尖上,他稍稍一动,光斑像是舍不得似的,也随着动了。
辛苗注意到了,觉得好玩,想也没想便抬手在他的鼻梁上轻点了一下:“你的鼻子在发光哈哈哈哈哈……”然后就是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陈青禾看向她,原本漠然的眼里也多了星星点点的笑意。最终,似是缴械投降一般,轻嗤了声,“你的鼻子在发黑。”
辛苗咯咯咯的笑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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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辛苗昧着良心放了蒋珂的鸽子,跟着陈青禾在校门口的餐馆里搓了一顿川味小炒。老板娘的水煮肉片里头的辣椒跟不要钱似的放,辛苗吃到最后,嘴唇都有些肿了。
她顶着这副尊容将陈青禾送到了公交站牌前头,原本想将陈青禾送上公交车,但眼瞅着快到上课时间了,公交车还没有要来的影子。辛苗原本横了心的要陪人一起等,迟到就迟到,大不了挨顿骂。她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却愣是被陈青禾押送回了学校。
刚回班坐下,蒋珂的电话就来了。她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问辛苗:“好啊你,中午放我鸽子不说,还敢光明正大的跟我们陈青禾同学牵手,你胆肥了啊?”
辛苗傻眼:“什么跟什么?你在胡扯什么?”
蒋珂在电话那头不屑的哼了一声:“还不承认,贴吧有图有证据哦。”
辛苗:“?”
她挂了电话,迅速在贴吧里找到蒋珂说的牵手图——是她揪着陈青禾的袖口把他往边上拉扯的时候,镜头估计是在侧后方的位置拍的,两个人肢体接触的地方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令人“遐想”的背影。
辛苗无语极了,心里把偷拍上传的人的问候了八百遍。她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打下一段澄清的话,刚准备按下发送键,手指却僵住。
片刻过后,她将打出来的那串字又挨个删了。
——没意义,她没有必要在乎一群不认识的人背后说的风言风语,影响心情。况且,她说,别人也不一定信,只会越描越黑。
辛苗收起手机,两手支着下巴,安静的等着上课。看似平静,实则脑内不受控制地猜想着大家会怎么蛐蛐她俩。
“辛苗。”谈淇的声音蓦地从旁边响起。
辛苗回过神:“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事。”谈淇说:“就是听人说你跟陈青禾你俩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辛苗紧急辟谣:“你别听贴吧里头瞎说,都是谣言。”
谈淇笑了:“那就好。”
辛苗的脑袋疑惑地偏了下,直问:“好什么?”
谈淇随手拾起桌上的中性笔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关节用着巧劲儿,中性笔瞬间在指间翻飞。他扯开嘴唇,半开玩笑地说:“没在一起的话,我就能追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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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七点,陈青禾重新出现在集训教室。
还是那身衣服,配上那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淡定表情,一来就坐回座位上,半点没有折腾了一天赶了两趟火车应该有的那种风尘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