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搭在她的腰上,低頭落下一個很輕的吻,那幾乎不能算吻,只是唇瓣輕輕觸碰了一下,但卻比林山雪看過的所有電影裡的吻來得更猛烈,在她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久久不曾平息。
江綏說:「沒有,我很喜歡。」
然後放開她,去找工具。
站在椅子上,螺絲釘對準雪白的牆,林山雪在不大的敲擊聲中回神,怔怔看著江綏的背影,視線下移,看見拆開的畫。同一幅畫,有人看見的是不想回家的少年,有人看見的是回不了家的少年。
「用爸媽的生命換來的賠償金……」林山雪喃喃道。
江綏的手一頓,沒回頭,繼續把釘子嵌入牆中。
「我想把全部的錢扔進海里,和他們一起腐爛,」林山雪好像在說給江綏聽,也好像在說給自己聽,「後來一想,其實也挺好的。」
把畫掛上,江綏的注意力全身後,林山雪抽空指導他,「歪了,往右一點,」又聽她繼續道,「不用追求好的成績、名牌大學,不用考慮未來,就算我在床上躺一輩子,也不愁吃穿,不受束縛,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日子呢,你說對吧?」
她的語氣再輕鬆不過,好像她的人生真的因為這筆錢而無憂無慮。江綏從椅子上下來,看見她垂下身側的拳頭不停顫抖。
「我什麼都不用管,可你不一樣啊。」
「你有父母,有朋友,有名,有錢,有追求,有煩惱,有想做的事,有不想做的事,有為難的事……」她快說不下去,蹲下,頭埋進膝蓋,聲音斷斷續續,最後只剩嗚咽與喘息。
江綏蹲在她對面,輕摑她的背,他沒有讓她不要哭,安靜地等她發泄。身後的畫上,所有人都是一道黑影,藏著不為人知的情緒與脆弱,外表的冷肅,言語的不在乎,什麼也代表不了。
哭聲逐漸消失,肩膀偶爾抽動一下,江綏怕她腿蹲麻了,摸了摸她的發頂,強迫林山雪抬起頭來。額頭髮紅,臉頰很燙,江綏慢慢吻掉臉頰上的淚水,表情虔誠地讓林山雪忘了哭泣,然後捧著她的臉,手指在眼下輕拭。江綏沒有陷入糟糕情緒的漩渦,他只是問:「又不吃藥?」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坐在沙發上,江綏遞紙給她,林山雪一把搶過來,扭頭不看他,在對方要生氣之前,先發制人的生氣,效果上除了火上澆油,起不到什麼用,但聲勢上是弱不了的。
指甲無意間剮蹭到江綏的皮膚,林山雪又去看,被江綏逮個正著,「沒事,不疼。」
她才不關心。
江綏又把她的頭掰回來,強迫林山雪看著他,如果江綏真的生氣了,那她剛好說出她想說的話,但江綏笑了。
「這次很好,沒有一個人躲起來,沒有讓我找不到。」
「難受,心裡不舒服都要和我說,不要把你的壞情緒當作我的想法。」
陳怡然的心思,溫蔓前後的舉動,在另一邊是家人的天秤中,林山雪不敢有任何幻想。她好像很大膽,在血腥場面下面不改色,其實只是容易受到驚嚇的野生小鹿,風吹草動就能把她嚇得方寸大亂。貶低、尖刺的話語很難直觀地傷害她,不是因為她的內心有多強大,而是因為在別人說她之前,她早就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
江綏把藥放在她手上,林山雪愣愣看著掌心的藥,耳邊還迴蕩著江綏剛才的話,就算把懷疑當作家常便飯的她也不得不為江綏的話所動容,即使只是一瞬,真實的感受是騙不了人的。
可惜,林山雪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他們沉默了許久,直到林山雪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來:「江綏,我不想吃藥,也不想治病了。」江綏從進門開始,緊張的情緒一直蔓延,到剛才林山雪話音落下為止,所有掌控不住的焦慮爆炸,讓他想把林山雪的手腕緊緊攥住。
但他還是很快的鎮定下來。
林山雪繼續道:「你比我更清楚,這根本不算病,也談不上治癒。」
「我想回去工作了。」
這不能稱之為情緒化,也不是衝動,林山雪的頭腦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
第39章
第39章
江綏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去年臨近生日那幾天剛好和朋友聚在一起,程鵬喝了酒,抱著麥克風鬼哭狼嚎不撒手也就罷了,非逼著他對著個打火機許願。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信奉者,想要的東西會通過自己得到,實在想不到要許什麼願,於是他抿了一口酒,笑道:「我把我的願望分給你們,你們許吧。」
程鵬大呼不行,喝了酒的其他人也被他煽動,在一旁起鬨。
「身體健康,平步青雲,隨便許一個!」
「我看還是先找個女朋友要緊!」
「別啊,升官發財不好嗎?」
「我說你們,是你們許願還是江綏許願啊?」程鵬把他們扒開,一手搭在江綏的肩上,一手舉著打火機,「快點,別磨磨唧唧,許個願能有多難。」
江綏推脫不了,和幾個酒蒙子糾纏得不償失,無奈閉上眼睛。說是不許願,閉上眼睛腦海中還是閃過很多,江綏覺得那不是願望,是欲望。
「好了沒?」不知是誰又催了一聲。
除開這些名和利,他想要什麼呢?腦海中剩下七個字——毫無保留的被愛。睜開眼,黑暗中脆弱的火苗倒映在他眼中,願望越來越清晰。誰不想毫無保留的被愛?誰都想毫無保留的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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