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童童好就好。”陈东实望着空酒杯,低头喃喃:“对童童好就好啊。”
“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肖楠小声嘀咕了一句。
陈东实没啥反应,许是耳背,没听到。也可能听到了,故意没回答。
两口子都没再吭声。
直到吃完饭,肖楠要走了,陈东实提出要送人下楼。从前肖楠回回来看他,都是自个儿收拾完下的楼,今天却破天荒享受了次特殊待遇。她想,或许陈东实自己也知道,以后他俩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六月的外蒙古,风已然迅猛,又夹着绵绵的雨,吹得人七荤八素,连路都看不清。
陈东实替她扛着风,顶在前面,两人在檐角下道别。
“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有个疑影儿,再不问,以后怕是没机会了。”
肖楠看着他的眼睛,眼前男人高大如斯,像一堵墙一样站在她面前,为她挡风避雨,亦如这么多年来,在这座城市给她温饱与庇护。
“你喜欢过我吗?”
肖楠攒紧拳头,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花了多大的力气。
陈东实面无表情,眼底似古潭水般沉矜,“我不想骗你。”
他这么说,答案就已经很明显了。
肖楠面有不甘,“一点都没有?哪怕一点点?一丁点儿?一丁点儿的喜欢都没有?”
她再也忍不住了,风冲破了眼底的闸,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下。
“你也要好好的。跟童童一样。”
陈东实给她递纸。女人忙着抹眼泪,没伸手接。
“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陈东实,你就是个王八蛋!我操你八辈祖宗!”肖楠含泪咬牙,迅速别过身去,逃难似的往街上走。
陈东实站在原地,嘴角一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举着伞,目送她快步走远。
那两万块,他趁肖楠没注意,还是偷偷放回到了她的皮包里。
人是六点醒的,七点半前上单位。
接班陈东实的是个中年男人,叫老钟,有两儿子,叫啥名陈东实忘了,平时见到喊“大钟”、“小钟”,人老婆河南人,在鄂尔浑搞冻品批发。
陈东实和老钟做了七八年搭档,两人共用一辆出租,日夜两班轮换,这礼拜轮到陈东实上白班。
关车门时,老钟从副驾驶车门下,陈东实上车闻到一股汗酸味,冲鼻子得很。他摇下窗冲味儿,听老钟在外头骂:““d,跑了三百里,净没开单,一晚上就搞了七十块。”
停车场对面是甘登寺,乌兰巴托最大的佛教喇嘛寺,每天游客络绎不绝。陈东实习惯先围寺周开一圈,再转道去火车站“每日一问”,这是他雷打不动的行程。
另一件雷打不动的事是,每回出发前,他都会将李威龙的素描细细擦拭一番。
“你说人都走了好几年了,费那劲干啥”老钟杵在外头,话没说完,见陈东实面色生变,忙打住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