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
“结过。不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张穗拧了把发尾的水,淅沥地滴回地上。
“那时候,依着父母主张。年纪轻轻就嫁了个没钱、又没本事,只会卖死力气,只能去工厂做操作工的男人。”
罗敷紧紧盯着她,像她们初遇时那般、她抛出了同样的问题:
“哪里的厂?”
张穗还是t像过去一样,烟在指尖抖。
她还在笑:“南边的厂。”
“现在的你,不是知道了吗?
南边的厂子里,到底有什么。”
“他做工的时候,厂子里效益还不好,说是得了病、老板也掏不出钱来赔。”
“后来,厂子倒是上来了。”她似笑非笑地拟了一声,“可惜,还是——砰!”
张穗吸了口烟,自她嘴角溢出的烟雾,像极了爆炸之后漫天弥布的尘灰。
在罗敷的注视下,她与她对视了一眼:
“我没有什么秘密,就是个寡妇而已。和南边厂子里,所有老公患了病、治不好又死了的可怜女人一样。”
张穗摸了摸肚子,缓缓地:
“只不过,我比她们更想得开。”
只是偶尔、忍不住地,她也想往季庭柯身边凑。
即便知道错不完全在对方,她还是熬不住地、不想让他好过。
哪怕单纯地恶心、膈应他。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
门外,再一次地、响起了敲门声。
是一个嫩生生,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对方拿了只锅盖顶在头上挡雨,眼窝处浸了水、几乎睁不开。
她说:雨下得太大了,史老板一时半会过不来。
女孩捏着衣角、朝着张穗,很来事地叫“姐姐”。似乎没看到对方有些不耐烦地态度,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帮忙处理一下跳闸。
罗敷看了一眼张穗。
张穗也看着罗敷。
忽地,她一把将罗敷推了出去,对着那抱着锅的姑娘:
“吶,你找她呀,她什么都会。”
后儿坪的下水管道系统,这么多年也没见优化过。
门外,雨水已经积到了罗敷的脚踝处,溅湿了她的牛仔裤。
在她即将跨过小巷,走向对面的鱼加面馆时。突然横来一只手,从后面、一把捏住了罗敷的手腕。
张穗也走进了雨里。
顶上雷声震天,她几乎是吼到了罗敷耳边。
张穗说:从她知道的,季庭柯混迹于厂子里头,就起码、得有这么些个年头。
她手指拎起来,比划了一个“四”。
“虽然都说,年轻人身体好,比那些老东西更能扛得住。
不过光我看他,在你还没有来的时候、背地里,也咳过好几次。”
女人静了片刻,意味深长地呼出口气:
“你以为,当初我只是为了和史铸常作对。才故意让你们去体检、去办健康证?”
她一根烟屁股掐灭在了雨中,反问罗敷:
“你见过,季庭柯的体检报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