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公子全身湿透,脸色苍白中透着红晕,正在烧,给他搭脉的华服公子微微摇了摇头,“气息不稳,经脉八分损伤,说不好能不能活下来。”
负剑少女皱起眉,“他是武林中人吗?”
“不是。”一旁的彪形汉子忽然出声,沉声道,“虽然经脉俱断,但能感觉出来,他之前并未修习过内力”
“一个普通人。”华服公子皱眉,“又是被断经脉又是被刀砍又是落水的,真真是……就这还活着,不知道说是倒霉还是命大。”
负剑少女:“这有没有可能就是最近名头很盛的那个……那个……”
“对,那个赤血剑!”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
“老天,丫头,你别跟陈阁主那个剑痴学坏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你那个破剑。”华服青年头疼地捂了捂眼睛,“这么大的江湖案子,你就记得‘赤血剑’三个字?!林盟主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陈阁主怎么了?”少女不服气地瞪着青年,“陈阁主是剑圣!”
“别吵了。”一旁的汉子皱了皱眉,各打五十大板,“长枫,你已经及笄,确实要多长些心眼。至于萧师弟,师妹矢志武道,亦非坏事,不是人人皆如你般耽于逸乐。”
少女冲青年吐了吐舌头,别过头去不理他,青年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这时,外面传来掌船老头苍老的声音,“诸位少侠、好汉,到地方了!”
第7章松风
沉水西起昆仑,东极圹海,横贯大燕版图,天下五城中,谯城,东都,涵州城三城都依傍沉水而建,无数商贾都依靠沉水来往。从古至今,沉水不知养活了多少代人,又冷眼旁观了多少王朝兴衰,却依旧奔腾不休,宠辱不惊。
谯城地处沉水中下游,以繁华著称。
此时正值初春,江畔青草初露碧色,水商乘着大船,载着茶叶,布匹,烟草从别处来,正打算上谯城去卖个好价钱,还有许多探亲或游玩的旅人。是以江上熙熙攘攘,渡口也挤满了船只。
一片喧嚣之中,小乌篷船靠了岸。
掌船老头将船拴好,转向三人,冲他们伸出手,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谯城就在那边了。三十文,不多不少的。”
秋长枫将那位不省人事的白衣公子扶下来,萧鹭大方地抛了一块碎银子过去,抱拳笑道:“谢了,老人家!”
老汉面露喜色,拱手连声道:“贵人一路顺风!”
别过掌船老汉,一行人没进城,反而转入了蜿蜒小径。萧鹭还拿了个斗笠,遮住白衣公子的脸。
他轻叹一声,忧伤道:“此等风姿,只能说世间罕见,定是那位颜公子无疑。唉,真真是天妒红颜,要是我们早日赶来……”
秋长枫背着白衣公子,步履沉重,闻言怒视萧鹭:“师兄,你既有此闲工夫感慨人生,不如来帮我背着他啊。”
萧鹭“啪”一声展开折扇,遮住自己的脸,讪笑:“不不不,你师兄我只是个文弱书生,你不如找百里师兄……”
他一回头,只见百里虹正背着他那比半人还高的黑铁剑匣,冷冷地看着自己。萧鹭默默转过身,将未出口的后半句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三人走了约莫三里地,直到暮色四合,烈日熔金,方才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道观,加快脚步走了进去,迎面三个青面獠牙的神像端坐神龛,供桌上的贡果已经干瘪,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萧鹭将茅草铺开,秋长枫小心翼翼地把颜容放在茅草上,一旁百里虹放下剑匣,生起火堆,火苗跳动间,三人纷纷盘腿坐下。
萧鹭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肉疼道:“这可是医仙沐连毓上次赠予我的……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美人。”
“拿来吧你,废话真多。”秋长枫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丹药,背过身就往颜容嘴里塞,片刻后萧鹭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娘亲,这人牙关好紧,根本不吃啊。”
“嗯?”萧鹭探头看了一眼,百里虹也投来视线,就在这时,那位颜公子却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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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凉月视线逐渐聚焦,他看见三双眼睛正齐齐盯着自己。
左手边是个姑娘,穿着一袭朱红色的窄袖圆领短打,背一把三尺长剑,乍一看像个少年。右手边是拿着扇子的青衫公子,衣袖上绣着白鹤松枝,再远一点是个赤膊大汉,身边放着棺材似的黑铁剑匣。
薛凉月目光在那剑匣上停留片刻,状若无意地移开,对这几人的身份已经了然于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