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了扬手,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即使没有得到回应,但江陵月知道,他们看得到。
救死扶伤,拯救千万士兵的性命。这是她来到大汉,经过短暂的慌乱和思考之后,给自己定下的第一个目标。
现在的她不仅实现了,也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坚定地与她走在相同的路上。
吾道不孤。
刘彻也看见了军医方阵,饶有兴致地看了好几眼,最后笑眯眯地问江陵月:“你怎么不也进去一同走一走呢?”
江陵月:“……”
“陛下,要是我也去了,谁给您解说呢?难道拜托军侯吗?”
刘彻看着半晌不发一语的霍去病,默然了一瞬:“罢了。”
然而,这个短暂的插曲也很快被他抛之脑后,远处五颜六色的色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等等,这是什么?”
那色块移动得很快,一个迥异于黑甲红衣的大汉方阵映入了刘彻的眼帘。
他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从回忆中析出了一点端倪:“这难道是,南越……”
装扮上看起来,和他进城看热闹的围观者很有相似之处。
江陵月点了点头:“没错,陛下,是南越派来联合征伐滇国的军队。”
她和霍去病对视了一眼,又狡黠地眨了下眼:“不过,他们也是汉军的一员。”
一句话,又让刘彻美了好久。
因沟通不畅的缘故,短短几日下来,其方阵不如汉军走得那么整齐。加上他们没有统一的制服,看上去十分五花八门。
却莫名有一种凌乱的美。
尤其是
(),他们走到了刘彻面前,不是向汉军一样喊口号,而是一齐唱起了歌……
也许载歌载舞是少数民族刻在DNA里的属性,江陵月一开始对这个提议颇为震惊,但在看到效果后果断同意了。
尤其让她惊喜的是,现场的效果尤甚于彩排,约百人的歌喉汇成整齐的一道,歌声萦绕在空旷的场景上空。
江陵月发表不出什么有文化的感叹,此刻只剩下四个字想说——
真好听啊!
但刘彻已然眯起了眼睛,随着调子轻轻点头。末了蹙起眉,露出点遗憾的神色来。
“可惜,没有丝竹管弦相伴。”
江陵月刚想宽慰刘彻两句,就听到他神色自若道:“唔,就让他们到长安再唱一回吧。”
江陵月:“……”
果然,她这种人果然永远理解不了皇帝的脑回路。
南越方阵的歌声渐渐散去,人也渐渐远了,但刘彻脸上的笑意,却久久并未褪去。
有什么比异国他乡之军队,对大汉的君主表示臣服,更能满足刘彻的心理呢?
作为文艺青年,他诗兴大发,刚要即兴吟上一首,却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吟诵声,比他更早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听到这道声音,刘彻眉毛微微一挑,望向了一直负手而立、沉默地当者背景板的霍去病。而霍去病则嘴唇咧开一道缝,沉静的眸中惊愕一闪而过,飞快看向了江陵月。
江陵月笑而不语。
渐渐地,歌颂的声音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使上首三人足以听清每一个词句。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
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赫然是霍去病所作的《琴歌》!
这可是她精挑细选了军队中的善歌者,几日时间排好了这首诗,当成阅兵式的彩蛋,就连霍去病都不知道呢!
清越的歌声,渐渐弥散开来,恰合了场中每个人的心境。
江陵月轻轻打起了拍子,刘彻更是在第二遍唱到“四夷既护,诸夏康兮”的时候眯了眯眼,只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唯有霍去病背手而立,一瞬不瞬望着不远处的女子,漆眸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