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再次响起,白榆的身份在此处已被公诸于世,他虽只是五岁孩童,却也知道,等待着他的,除了残酷的未来以外,便没有其他。
宣玉山在将军府时,已像洗脑般与他们道说,他们鬼族的身份,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轻则,只是被关起来,重则,却是比死更难受,甚至性命不保。
而他那天晚上在柴房之时,便已知道,他的身份被旁人知晓的后果。可那时候,只有李先生一人知晓,便已落得几乎身死的下场,现在呢?这山洞里藏起来的人,加上来至少几十号人,现在这几十号人都知道自己是鬼族,那等待他的,还能是好的事情吗?绝对不会。
他长呼了一口气,索性软软地躺在板上,闭上了眼睛,此时的他,便像是放弃了挣扎,让该来的,朝他来便是。
忽然不知哪个小山洞中传来了声音道:“只是流了一点血,便说他有自愈之力,也未免太过容易了些。”
黑衣人的脸上挂着微笑道:“那贵客的意思是?”
那人像是冷笑一声道:“把他的手斩下来,若然还能长出来,我便信了,重金也会把他买下!你敢吗?”
白榆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就像站在身旁的黑衣人也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跳的声音般。他心里暗骂着此人的冷血,可他又能如何?只能期待黑衣人念在他是“稀品”,不愿去冒这个险便好。可黑衣人只笑了笑,便毫不犹豫地应道:“请贵客稍候。”
长剑的寒光向下挥去,鲜血与剧痛罩遍了白榆的大脑。
他此刻终于大叫了起来,那幼小孩童悲惨的叫声响遍了整个山洞。他捂着鲜血直流的断手打滚着,口中除了一直着让人不忍入耳的悲鸣外,便不出其他声音来。
太痛了!他本想忍着,本想扮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可这种痛感是怎么回事?即使那天在柴房中断掉骨头,也没有现在这般剧痛。他痛得眼泪直流,痛得除了打滚便是把头不停撞向板床上。他拾起断在一旁的手臂,把他捂在了自己的腹中,倦曲着身子,像是把那手臂护着,也像是把自己护着。
黑衣人把其余锁着他的铁链全部打开,他便感觉身体的力量慢慢地涌了上来。可那剧痛让他根本无法承受,以至即使有了力气,也忘记了要逃脱。
他把头抵在了板床上,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那双异瞳瞬间转成了血红的颜色。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以比方才被剑划过时修复伤口的度要快上一些,转眼间,那原来血流成河的断臂便止住了血,而慢慢地,便能在他的断臂中可以看见,他的肌肉与骨头,渐渐地一点点地重新长了出来。
洞中的欢呼声一浪接一浪地响起,而他手臂伤口的修复,肌肉与骨头的重组,比方才断臂时更痛,直到他实在受不了,软软地松开了搂在腹中的断臂,全身被冷汗打湿,双眼慢慢地闭上,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他睡过去的过程中,洞中又生了何事。
他在梦中奔跑着,去尝试寻找银砾的身影。
他跑到了一间带着庭院的屋子,透过屋子的窗户,看见那依在窗边,仰头看着蓝天的银砾。他唤着银砾的名字,欢悦地向银砾跑去,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如何向前跑,他与银砾的距离,却没有接近半分。
他哭着叫喊道:“银砾!银砾!救我!我好痛啊!哥哥!你救救我!”
可银砾没有看向他一眼,只依旧满脸愁容向天仰头看着,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或是,看着什么。
银砾的景象像镜子般突然碎掉,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把那些掉在地上的碎片全部吹走,只剩下白榆一人处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止住了哭声,惊慌地转动着身体,四周寻找着银砾的踪影。
可这里除了漆黑一片外,便没有其他活人的生息。
忽然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看去,现左臂鲜血直流,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染红了那片大地。
他惊叫着,蹲下身来,把断臂拾起,想要粘回去断开之处,可无论他试了多少遍,那断臂粘了又掉,掉了又再试着粘上,最终试了无数次,依旧无法把手臂粘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斩掉我的手!为什么我粘不回去!哥哥你在哪!我好怕!你在哪啊!!”
他猛然地睁开了眼,第一个映入他眼中的,是一张肥大的脸。
那人看见他醒了过来,裂嘴一笑,一口黄牙展了出来道:“终于醒了,孩子,你可睡了整整两天!”
白榆惊魂未定,脸上尽是惊恐之色。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把左手抬起,那白€€的左手,像是从来没有断开过般,安然无恙地在他身上。
他松了一口气,把手臂放下,慢慢地调整了思绪,默着声来。
那人又笑了笑道:“宝贝,饿了吗?我让人弄了点吃的,你先吃一点。”
白榆的肚子确是饿了,他想,他可能有两天没有进吃,有吃的,总归是好的。
下人端来了一碗红色的粥,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那粥是红色的,但那香气确是诱人,便端了过来,吃了一口。不吃还好,这一口吃下去,那香气简直让他欲罢不能,他大口地吃着,像是饿了许久的人般,只一瞬时间,便把那碗红粥吃个精光。
那人看着他吃得如此滋味,笑道:“我就想,鬼族定是喜欢这种带血味的东西,看你吃得如此开,我便放心了。”
白榆捧着已吃得精光的碗,愣然地看着那人道:“什,什么?你说这是用什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