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嬷嬷脸露疼惜,正要开口,却听那边宫人急声唤道,“殿下,不可上桥,您快下来!”
原是萧绩听两人说话听得无聊,跑去桥上玩耍了。顾嬷嬷急忙嘱咐沈姝,“这里不是话家常的地方,老身还得侍奉小殿下,王妃可询问桑春。”言罢急匆匆奔萧绩而去。
不知她对萧绩说了什么,萧绩从桥上下来,遥遥冲沈姝挥了挥手,带着宫人们离去了。
回到瑞福街的家,沈姝将两个嬷嬷交给折柳安顿,自己拿上曾给萧玦配好的药丸,坐了马车前往靖王府。
依旧是到常走的东南角门,侍卫迎上她,有些迟疑,“沈……王妃。”如今沈姝来靖王府,自然是不会被拦,也无需通传。只是那侍卫有些迟疑,未婚夫妻成婚前不能见面,他不知该不该让沈姝进去。
好在沈姝妥善而利落地解决了他的难题,“我找岑文大人。”
侍卫松一口气,恭敬道,“王妃请随我来。”
岑文正在德馨殿前忙碌,沈姝到时,正见殿前偌大的庭院满满当当,全是大箱小匣,有的盖子未盖好,能看见里面放着些贵重的首饰、家什、布匹之类。
沈姝眼见着岑文面前没有落脚的地方,便没有过去,微抬了声音疑惑问道,“这是王爷要做什么么?”
岑文将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清单上抬起,见沈姝那茫然得近乎傻乎乎的表情,不由哭笑不得,“这是姑娘的聘礼啊!”
“啊——”沈姝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道,“用不着……这么多罢?”她那小地方根本放不下,她也用不完。
岑文笑道,“靖王娶妃么,可寒酸不得。”他家王爷虽然并不过问,可是一早便交代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屈待了未来王妃。
未待沈姝回应,他又问,“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沈姝想起自己的目的,脸色又幽怨了。她从袖袋中拿出那红梅傲雪的瓷瓶,“我来给王爷送药。”
关于药的,都是大事。岑文笑容敛下来,麻利地跨过几个盒子,快步到沈姝身边,听沈姝幽幽道,“这是巴豆,你让王爷若有胆便吃。”
“……”岑文一脸意外地看向沈姝,片刻后笑了起来,“看来姑娘气得不轻。”
可不是么。沈姝心想着,不过她本性并非喜爱说笑之人,轻咳一声,认真道,“这是祛寒湿的药,端午过后阳气渐长,正是治寒症虚症的好时候。这个药丸一天两粒,可一早一晚,也可一次两粒。你须嘱咐王爷每日服用。”
岑文收下瓷瓶,谨慎道,“若王爷不肯吃呢?”
沈姝早就想好了,从容道,“便不说是治什么的,只说入了夏天气炎热,我做了些消暑的丸子,不小心做多了,分他一份。”
“……”岑文心道这话王爷听了心里还不得酸死?有比话本还好看的生动故事,他坏笑着应声,“我记下了。”
事情交代完毕,沈姝点了点头,“那你忙罢,我回去了。”
走了几步,沈姝又回头,诚恳道,“聘礼真不用这么多,我还是要带回王府的,省得劳师动众,辛苦大家。”
岑文道,“可要送一些谢府去?”
谢府?沈姝笑了一下,“不必了,我与谢府,殊无关系。”
岑文自然顺从,“一切听王妃的。”
沈姝毫不留恋地离去,也未问及萧玦的情况。岑文看着她的背影,挠了挠头,意识到沈姝当真生气了。他笑了起来。
傍晚萧玦从大理寺回来,岑文迎了上去,恭敬道,“王爷,今日王妃过来了。”
萧玦原本步履匆匆,这会儿停了下来,迟疑道,“她来……做什么?”
岑文立即献上那个红梅傲雪的瓷瓶,忍笑道,“王妃来给王爷送巴豆。”
“巴豆?”萧玦俊美的眉宇皱得死紧,接过瓷瓶打量,眸中是浓重的疑惑。即便他不涉医药,也听说过巴豆泄泻的大名,沈姝给他送这个?
不仅是萧玦,连岑敬那万年不动如冰山的脸,都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
岑文道,“王妃说,王爷若是够胆便吃。”
萧玦挑眉,那边岑文还在道,“这激将法如此拙劣,王爷才不会……”
上当二字还未开口,萧玦早已经打开塞子,倒出两粒药丸,送进了口中——用的还是颇具少年意气的“扔”的动作,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利落。
萧玦嚼动药丸,入口首先是浓郁的苦,接着是诱人的焦香,最后醉人的甜弥漫开来,同其他滋味混合,口感意外地好。
萧玦将药丸吞下,沉声问,“到底是什么?”
岑文老实按照沈姝的话回应,“王妃说入夏天气炎热,她做了些消暑的丸子,不小心做多了,便送您一份。”
萧玦将瓷瓶握紧,心中大不是滋味。这人,明明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他,这会儿看他变成吃剩的……
岑文唯恐萧玦不愿吃,添油加醋道,“王妃还说,虽她是不小心做多了才送王爷,但也是费了功夫的,还将手烫伤了。王爷万不可辜负她的心意,不然她夜夜入您的梦,回回梦里骂您。”
萧玦,“……”他吃还不行么。想着今日琼林苑里沈姝那含娇带怨的一声“萧玦”,他倒是没怀疑岑文的话,只低声问道,“手烫伤了,严重么?送个烫伤膏过去。”
岑文笑道,“王爷放心,沈姑娘自己就是大夫,想要什么药都有。”
萧玦不放心,他想过去看看,但……还是算了吧。看岑文的模样,她应该不严重,而他,终究只是一个,不知道如何面对未婚妻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