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偏头问道:“带的暮荷?”
秦妧现,这男人不仅记仇,还很小心眼,她都说了不会再擅作主张给他身边塞人,他怎么还要提起?
“是车夫老邵。”
“行。”听完她的回答,裴衍没有任何触动,向外扯了扯自己的衣袂,“别在官署拉拉扯扯的。”
空寂的廊道上,除了他们再无其他人。秦妧没有照做,还攥着他的袖口,不放他离开,“听母亲说,衙署的饭菜偏油,我带了清淡的过来,兄长先用一些再去忙,嗯?”
那声“嗯”带了点儿化音,糯叽叽的,有着小女儿家的温软。
看着捏在自己衣袂上的小手,加之耳畔传来的温声细语,裴衍静默了会儿,终于有了松动,拍开她的手,折返回偏堂,扯出长椅坐在了桌边。
秦妧赶忙跟进去,打开食盒,取出几样小菜,外加一小罐糜粥,“快趁热吃吧。”
“坐。”裴衍掏出锦帕擦手,见小菜中有盘麻辣菱角,便叫人送来了一小坛白酒,还为秦妧满了一碗。
清冽的酒水倒入釉碗,飘出浓郁酱香,光凭气味,就觉辛辣。秦妧几乎不饮酒,想要委婉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裴衍还处在气头上,她这趟是来哄人的,总要带些诚意。都说饮酒好办事,她索性放纵一回,端起釉碗,送到了嘴边。
尝了一口,又呛又辣。 心里打着鼓,她捏紧碗沿,一口一口喝进了腹中,还有一滴顺着嘴角流淌到下巴,将落不落。
裴衍懒懒支颐,眸光晦暗,见那碗里的酒水见了底,又为她满上了。
秦妧又强撑着喝了一碗。
当轮到第三碗时,她擦擦下巴,温吞道:“我喝不下了。”
“随意。”裴衍自顾自饮酒,没吃几口菜。
不知他为何要喝闷酒,明明一会儿还要处理案牍,不怕耽误时效吗?
“兄长今晚回府吗?”没有忘记来时的目的,秦妧趁势问了句,柔柔的目光暗含期待。
“不回。”
可男人的一句话,击碎了她的小算盘,看来,哄人也不是个轻巧的活儿。心里稍稍泄气,她做了一个深呼吸,执起另一副筷箸为他夹菜,“先垫垫胃,别光吃酒。”
劝说时,握筷的指尖有些抖,眼前亮,脑子也晕乎乎的。
也非酒量差,而是酒太烈,一碗可顶寻常的三碗。
裴衍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偶尔抬眸看一眼对面的女子,见她晕晕乎乎坐在那里,甚是好笑,“不能喝非逞强?”
明明是他递的酒,怎么就变成她逞强了?
秦妧柔柔眼皮,想让自己清醒些,“兄长今晚可不可以回府?别让我难做。”
开口时,舌尖明显僵,人也开始醉了。也是仗着醉了,才毫无顾虑地说出了心里话。
裴衍为自己倒满酒,长指沿着碗沿打转,“让你难做了,是我的不是。”
“嗯。。。。。。”秦妧重重点头,借着酒劲儿坐到了他的椅侧,开始絮絮叨叨说起自己的难处,“你总宿在衙署,会让母亲起疑的。跟我回去好不好?多晚都行,我等你!”
为了表达诚意,她粉着脸颊,紧挨着男人的肩膀,像只贪了酒的小松鼠嗅到了松子的味道,凭着猎食的本能凑了过去。
又香又软的美人陪在身侧,裴衍却是油盐不进,停下筷箸,面无表情道:“秦娘子自重。”
秦妧头重脚轻,抱住他的左臂支撑身体,“你我是夫妻,怎么还自重。。。。。。?”
夫妻?
“不敢当。”裴衍曲起食指,抵在她的侧额上,轻轻向外推,“谁家夫妻分房睡?又是谁家的夫人会在新婚时就给丈夫身边添人?”
“明明是兄长说要各过各的……”
这一刻,裴衍是理亏的,“看不出我反悔了?”
可秦妧彻底醉了,没听懂他的话,还抱着他的手臂耍赖,完完全全展露出了最稚气的一面。
她本也不知多精明的女子,只是世道艰辛,不得不伪装成沉稳冷静的样子,去接受一茬茬的世态炎凉。逢人就笑,已融入骨髓,慢慢地,连她都以为自己是个过于懂事的人。
可裴衍看透了她的内里,知她多数时候都是在强撑,明明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却要端着成熟稳重,笑对各路人。
可自己呢,明知道她的顾虑、处境和脆弱,却依旧想要欺负她,想强行打开她的心门,硬闯进去,挤兑出其他男子,独占心隅。
粗粝的掌心托起女子的脸细细打量,一点点描摹她下颌的优美曲线,裴衍认真问道:“想让我回府?”
秦妧醉得支撑不住身体,不自觉向男人靠去,双手撑在他肩头,耷拉着眼皮出一声吟咛,流露出困倦的迹象,“嗯。。。。。。” 裴衍欣赏着她醉后的娇态,忽然站起身走向门口。
在上了门栓的一刹,眼底的晦涩卷入古潭,似能在灵魂深处听得桃花落秋水的回响。
折回桌边,他拉起秦妧,附耳道:“我说过,我这人从不吃亏。想让我回府,总要许以好处的。”
秦妧双膝软,站立不稳,仰着脖颈歪倒在他怀里,身上的银红缎纹缠枝褙子松垮地搭在肩头,被裴衍顺势剥了去。
红衣落地,露出里面的半透雪衫,隐隐可见兜衣的轮廓。
裴衍揽着她后退,唇齿厮磨在温热的玉颈上,手也没闲着,描摹起她凸起的锁骨,随后挑起雪衫的缘边,一路延展。
秦妧觉得脖子疼、肩膀疼,连腰肢也像被折了个弧度,身不由己。她想要挣脱,想要喊裴衍的名字,却被捉住腕子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