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父爱的小太子,成了众矢之的,幸得敬成王和安定侯扶持,得以在宫中立足。
虽大事有人撑腰,可细碎的小事,尤其会牵扯宫妃和皇子的家事,外人就不好插手了。
今日动手的人是三皇子,其母德妃,乃大理寺卿之女,虽不再享有盛宠,却得嘉仁帝的信任,时常辅助皇后料理后宫诸事。
三皇子比小太子年长十一岁,寻常就是个混世魔王,根本不把“妖妃”之子看在眼里。
此刻,乱作一团的屋子里,因裴衍抱起了小太子而变得安静。宫人们松了一口气,至少有人能降得住暴躁的小牛犊了。
可出乎众人意料,裴衍并没有宽慰怀里的小家伙,而是将他放在地上,轻轻推向秦妧。
“这是内子秦氏,殿下有什么委屈,可与她倾诉。”
秦妧这才明白,裴衍带她前来的目的,无非是哄孩子。
暗自摇摇头,她附身看向小太子脏兮兮的脸,温柔笑道:“殿下不妨将事情经过讲给妾身听,让妾身来评评理儿。”
小太子还想抱裴衍的大腿,却见自己的少傅兀自坐在窗边,只能扁着嘴看向秦妧,恭恭敬敬地拱起手,“师母,学生有礼了。”
哪受得起啊,秦妧立即还以一礼。 之后,小太子讲述起了打闹的经过,都是些孩子间的斗气。
秦妧温声安慰许久,才换来小太子的笑脸。
五岁的小家伙还不懂记仇,没一会儿就拉着秦妧絮絮叨叨,暂忘了烦心事。
可他暂忘了,不代表辅臣会略过。小孩子间的斗气,换作寻常人家是没什么,可东宫太子是君,三皇子再矜贵也是臣,实不该以下犯上。况且,三皇子已经十六了,只比秦妧小两个月。
引啜完盏中茶,裴衍看向副统领,“早朝后,将三殿下带来这里。”
副统领一愣,“裴相,这不大合适吧,恐会触怒德妃娘娘。”
裴衍放下茶盏,淡淡道:“若娘娘问起,就说是我的意思。”
“。。。。。。诺。”
两个时辰后,三皇子在掌印太监安常保的陪伴下,来到了暖香阁,傲慢之态,全写在脸上。
年过半百的安常保是个人精,笑着打起圆场,“血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啊,三殿下给太子殿下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三皇子伸出手,“是臣下手狠了,尚希见宥。”
那态度,看不出半点歉意。
小太子躲在秦妧身后,双手揪着她的裙裾,委屈巴巴的。
安常保躬身上前,笑眯眯道:“殿下给老奴个薄面,跟三殿下握手言和怎样?”
安常保是御前红人,别说小太子,就是兵权在握的诸侯王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有他随行,三皇子是有恃无恐的。
察觉出世态炎凉,秦妧不知哪来的底气,竟将小家伙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柔而严肃道:“太子殿下乏了,两位先回吧。”
三皇子挑高眉头,这才看向眼前的陌生女子,脑海里不自觉蹦出一个词。
瑰姿昳貌。
以为她是新晋的东宫女官,想要借机向太子表忠心,三皇子面露蔑意,话语更是犀利,“哦,不是有人请本皇子来道歉的么!你是觉得诚意不足,替太子殿下婉拒了?谁给你的胆子,啊?!”
“我给的。”
没等秦妧回答,一直缄默静坐的裴衍开了口,执壶的手上,一枚崭新的翡翠银戒戴于食指,于暖阳中,散冽冽寒光。
三皇子在对上裴衍的视线时,气势明显弱了一截,“若没记错,裴相还在燕尔新婚,怎地替旁的女子说起话了?不怕尊夫人吃味儿?”
“这里没旁的女子,只有内子,三殿下可还异议?”
三皇子诧异不已,忍下憋屈,朝秦妧一揖,“不知夫人身份,失敬之处,望海涵。”
秦妧面容淡淡,不想再与这个傲慢无礼的三殿下多言。她拉起小太子的手,走到了裴衍的身侧。
小太子泪眼婆娑,终于有了被人撑腰的感觉。
一旁的安常保笑道:“歉也致了,日后兄友弟恭的多好。”
可惜,裴衍并不买账,“安掌印此言差矣,三殿下是臣,为臣者,顶撞储君,怎可草草了之?”
安常保维持着笑意,耐心十足,“那裴相还想怎样?”
裴衍忽然伸手,越过秦妧,将小太子拉到跟前,“殿下记住,有时候,以牙还牙是自保。” 安常保当即变了脸色,“裴相三思!”
“三殿下动手时,怎么没有三思?”
在众人的震惊中,裴衍将小太子的手捏成拳,“三殿下是如何打殿下的,殿下十倍还回去就行。”
小太子不确定地扭头。
裴衍眸光平静,用大手支撑着他瘦小的身板,向前推去。
紧接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走到三皇子面前,开始了拳打脚踢,虽没多大威力,却像是积压过后的泄,有股子狠劲儿。
三皇子连连后退,身体趔趄,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哐当”倒在地上。
他满眼震怒,可最终也没敢还手。
安常保看在眼里,闭眼深深呼吸,最后挤出笑,“裴相可满意了?满意的话,老奴便带三殿下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