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裴衍又看向女子,“既与老二有情,又怎会甘受老三的指使?”
小冷梅幽叹一声,想借机倚姣示弱,却又觉着眼前的男子不吃这套,“与二爷相识数月后,奴家以为日后能有所依,便想将身子送出去,求得二爷的垂怜,怎料,却被拒绝。二爷赠奴家钱两,说只当奴家是知己,没有非分之想,也不能对不起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便与奴家断了往来。戏班混杂,没有贵人撑腰,寸步难行,只能转求三爷关照了。”
红颜知己、未过门的妻子,倒是雨露均沾。
裴衍冷哂一声,清清浅浅。
“你的三爷现在自身难保,不如跟我做笔交易。”
小冷梅猛然抬头,不确定地问:“同裴相……?”
“我不够格?”
“恰恰相反!”
看着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样子,裴衍淡淡转眸,透过窗子看向熄了灯的正房,“从今夜起,给你十日,与我二弟重修旧好,化知己为眷侣。成与不成,我都不会亏待你。”
小冷梅更为惊讶,却在心思百转间,立即同意了这个提议。左右已经没了真心,跟着谁干,都是拿银子办事,有什么区别!不过,能依附裴衍,定然要比跟着裴池有利得多。
似乎不愿在这间房里多留片刻,裴衍起身向外走,留下一句“我喜欢与嘴严的人打交道”,便大步离开了。
** 等在外面的秦妧见一修长身影走出小院,立即缩在几根青竹后,可她的视线没集中在裴衍身上,而是落在了小院里。
怎么就他一个人出来?承牧呢?
正思量着,连视野里被“忽视”的那道身影也不见了。
“!”
秦妧一惊,再要仔细看时,身后徒然逼近一道暗影,自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调笑声起,带着点儿慵懒的揶揄。
“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世子夫人?”
熟悉的冷香汇入鼻端,秦妧心下稍安,缓慢地站起身,顺着身后之人的力道扬起了脖颈,后脑勺枕在了男人的胸膛上。
“唔唔。”被捂住嘴,不出清晰的音节,她口齿含糊地答了一句。
早已察觉到她的影踪,裴衍非但不生气,还甚觉有趣。大晚上的,不好好窝在被子里,偏要跑出来跟踪他,是想要探查什么?
“我松开你,你好好说。”
“唔!”
掌心在那两片娇唇上蹭了蹭,随即慢慢下移,扣住了女子被月光映亮的脖颈,轻轻掐住,通过指腹,感受到雪肌下狂跳的脉搏。
“说吧。”
呼吸顺畅后,秦妧试图小幅度地挣开背后的束缚,却是越挣越紧。
暗夜中的男人,少了出尘,多了冶艳和危险,令秦妧不自觉想起昨晚的事。
短促的呼吸近在耳畔,炽热的体温熨烫皮肤,放肆的大手拨弄心弦,还有脏了的裙裾,都是荒唐的见证。
从怀里拿出雕刻精致的木娃娃,她扬脖解释道:“我见兄长今夜举止怪异,猜不出缘由,有些担心才跟了出来。我什么都没看见。”
听了前面的话,裴衍多少有些感动,至少这段时日没有白疼她,可最后那句就不对味儿了,她是在担心自身的处境,怕被灭口吗?
在她心里,对他这点信任都无?
大手将那截脖颈又向后推了一寸,他附身问道:“你说没看见,我就会信?”
暗夜的裴衍,令秦妧感到陌生,像是一张皮囊下,装了两个灵魂,一个谦谦有礼、浩然正气,一个心计似海、心狠手辣。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
因着周遭安静,女子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带了点儿商量的语气,与对峙搭不上边儿,任谁能铁石心肠地对她呢?
裴衍借着月光凝睇她的侧颜轮廓,又问道:“先讲清楚,你跟出来,是担心我还是怀疑我?”
“我从不会怀疑你外面有人。”
“我给你‘有人’这个选项了?”裴衍擒着笑,“是不打自招了,夫人。”
论斗嘴皮子,谁能斗得过裴相,秦妧泄气地破罐子破摔,“那你这样认为吧。”
哪知,回应她的,不是身后的男人,而是远处传来的兽叫。
身体忽然失去平衡,她被拢进了蜀锦面料的外衫中。 裴衍拥着她,低头问:“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有野兽。”
“嗯,野兽吃人。”
秦妧激灵一下,本能地驱向温暖,往男人怀里缩去。
裴衍垂眸凝了会儿,忽然屈膝,以一只手勾住她的腿弯,将她竖着抱了起来,大步走进农舍,朝着另一间偏房走去,与关押小冷梅的屋子,仅隔了一间正房,而正房之内,躺着已经睡下了的裴灏。
他们进的偏房,不似外表那么古朴,家什皆柏木,置于一张四四方方的篾簟之上,边角以文竹和罗汉松点缀,内叠砂积石修饰。整间房简约典雅,一尘不染。
秦妧从裴衍的肩头探出脑袋,“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