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桑榆连忙起身,向他福了福身子,“臣妾见过陛下。”
他朝穆桑榆挥了挥手,示意平身,便走上前来,向太皇太后请安。
躬身之间,织金腰带上挂着的香囊便摇晃起来,甚是惹人眼眸。
穆桑榆的脸立时便红了起来,香囊才绣成时,她还不曾觉得,如今再次看见方才觉察那针黹的粗糙蹩脚。
怪模怪样的,他居然随身佩戴着……
真是太丢人了!
蒋太皇太后受了他的礼,笑道,“不过一碗鸭肉面罢了,还能有什么好的?陛下见天的山珍海味,还惦记这点子东西!”说着,目光亦落在了他腰间佩戴的香囊之上。
当即,她意有所指的笑道,“哟,好别致的香囊,陛下从何处得来的?”
黎谨修颇为得意,献宝也似的将香囊取了下来,拿与太皇太后瞧,“母后,这香囊乃是孤一心爱之人所做。这样式,针工局可是做不出来。普天之下,唯有孤方能拥有!”
蒋太皇太后点头微笑,“果然不错,这香囊样式别致,一瞧就是格外用了心思的。陛下,你可要好生珍惜这段心意啊。”穆桑榆站在一旁,听着陛下与太皇太后一来一往的言语,一张俏脸滚烫的有如一枚水煮蛋。
眼下,她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太皇太后、陛下,前头还有些事宜料理,臣妾便先告退了。”
丢下这一句,穆桑榆便仓皇逃离了寿安书院。
待穆桑榆离去之后,黎谨修向蒋太皇太后莞尔道,“母后,该把榆儿还给儿子了吧?”
蒋太皇太后凝视着眼前高大端方的孙黎谨修儿,半日淡淡一笑,“哀家何曾夺走过她?她的心若用在你身上,便是人在天涯海角也不妨碍。若她心中无你,你也只是白困着她罢了。去吧,她走远了。这一回,你该让哀家抱上小孙孙了。”
黎谨修甚是快怀,朝太皇太后拱了拱手,“母后放心,儿子此次定让您老人家得偿所望!”
撂下这句话,他便回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去了。
蒋太皇太后瞧着他的背影,揉了揉太阳穴,浅笑着摇头。
藏秀自外进来,吩咐了宫女收拾碗筷,含笑道,“娘娘,奴婢适才见陛下一路跑出去的,似是遇上了什么欢喜的事儿。瞧着陛下这样高兴,奴婢也心里也高兴呢。”
蒋太皇太后笑道,“你是看着他长起来的,对陛下差不离也就和哀家一般了。”
藏秀笑而不语,她一世无子,心底里也的确是把黎谨修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的。“但愿这一次啊,他们能就此和好,再也不要红脸了。若有下一次,哀家也不知还在不在,还能不能替他们调停。”
藏秀听太皇太后语出不祥,忙道,“太皇太后是千秋之寿,如何说这样丧气的话。”
“这些吉利话,说给那些糊涂的人听也就罢了,哀家不是看不开的人。”蒋太皇太后毫不在意的说道,“哀家只是盼着,榆儿能早早生下孙儿,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藏秀听着,便笑道,“太皇太后放心,奴婢私下瞧着,贵妃娘娘是个有福之人。经历这一回,陛下同贵妃娘娘的情分会越好起来。太皇太后就等着抱孙儿吧,只怕到时候孙子孙女太多,要抱不过来呢。”
蒋太皇太后含笑微微颔,转而神色之间又带了一抹淡淡的怅然,“倘或,当年先帝能有陛下的一半……”
藏秀默然不语,半晌才轻轻说道,“太皇太后,奴婢虽不敢妄言,但当年奴婢旁观,先帝虽偏宠那杨氏,心底最看重的还是太皇太后您。”
蒋太皇太后倒很看得开,旋即收了那心思,只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哀家只望着,他们两个不要重蹈了覆辙。毕竟,生于皇室,要得一个知心人,可是一件大不易之事。”
穆桑榆出了寿安书院,便径自回了春泽斋。
穆桑榆便挥退了宫人,独个儿走到廊外,凭栏远眺。
微风轻抚,她的心境也如楼下的湖水,泛起了点点涟漪。
在送出那枚香囊之时,她便已不再怨恨黎谨修,甚而连气也没再生了。她只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他了。
那些两情相悦、耳鬓厮磨的往事都已太过遥远,重生回来她又一直千方百计远着他,曾经那份心思早就已经收拾了起来。
穆桑榆心里明白,身为嫔妃伺候陛下床笫、为陛下生儿育女都是应尽之责,既然她已决意放下那段恩怨,这便是迟早之事,但她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呀。
倏地,一双臂膀自后揽住了她的纤腰,宽阔的胸膛便贴了上来,龙涎香混合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将她淹没。
穆桑榆微微一惊,回便撞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