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溫重華將溫硯領到季宅園外的魚池邊,才低聲談論起這件事:「這些天你不回家也不接電話,媽媽動手是她不對,可你也不能這麼任性。」
「任性?爸,您也這麼覺得是嘛?」溫硯屈膝,俯身望著池水中擺著魚尾的錦鯉。
魚池造的並不小,可比起天地間的湖泊,卻又實在是太小了。
「你和媽媽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這麼擰巴?這段時間是你的婚宴,你和她鬧,別人是會看我們笑話的。」溫重華不解,不過就是件小事,溫硯在倔些什麼。
「我不會道歉的,爸,我也沒有在鬧。」溫硯的語氣平靜,依舊俯身望著魚池。
溫重華能說這些話來,他並不覺意外,因為在本質上,溫重華和文紓是同類人,自私自利,冷漠虛偽,他對於二人而言,就像一個掛在腰間的掛飾,他們美滿人生的佐證工具,他必須聽話、必須乖巧、必須懂事,不然就是擰巴、就是忤逆不孝、就是離經叛道。
唯一不同的一點,大概就是,溫重華病的稍微輕一些而已。
「媽媽也不會鬧,我很清楚,你們,比我更在乎溫家的臉面。」說話的同時,溫硯便直起身子往宅子裡去,始終沒有看溫重華一眼。
此時的季盼山剛剛換上了一套西裝,激動的拉著剛進門的溫硯徵詢意見:「小硯,你快看爺爺這身怎麼樣?我穿這個參加訂婚宴你覺得可以嗎?」
季盼山退休多年,已經許久不穿正裝,今天穿上這身西服,身姿依舊板正挺拔,和當年穿著警服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好看,很適合爺爺。」溫硯欣賞著,毫不吝嗇的讚美,「特別有精氣神。」
「老頭,穿這麼帥做什麼,是我訂婚,可不許搶我風頭。」季知遠端著一杯熱茶,走近溫硯,「外頭這麼冷,喝點熱茶暖暖。」
「好。」溫硯接過馬克杯,笑容淺淺。
季盼山整理著西裝下沿,語氣傲嬌:「隨便穿穿就這麼帥,我有什麼辦法。」
溫硯抿著杯口,被老人的話給逗樂,瞬間忘記了剛剛那些不愉快。
從季宅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全暗。
季知遠開著車,用餘光觀察著溫硯的神情。
他不知道在園裡溫重華都和溫硯說了什麼,有點擔心溫硯是不是在難過。
「季大哥,我想買塊抹茶生巧。」溫硯靠在座椅上,忽地想到些什麼似的,直起脊背。
「好,攝入糖分會讓人覺得開心的。」季知遠以為他是心情不好,所以想吃。
「對,而且剛剛我沒吃飽,想再攝入點能量。」溫硯眼睛放光,已經能腦補出抹茶生巧在嘴裡化開的滋味。
聽著他的話,季知遠輕笑,慶幸著,他沒有在難過。
溫硯的確沒有在難過,對於溫重華和文紓,他早就免疫了,只是偶爾還是覺得失望。
況且,他馬上就要和季知遠訂婚了,在這樣的喜事面前,他根本難過不起來。
帶著抹茶生巧,溫硯和季知遠一起回到了別墅。
溫硯在餐桌上享用著蛋糕,季知遠則在樓下的書房裡辦公。
他最近似乎在忙著修改學生的論文,常常忙到半夜,今天剛過八點便從書房裡出來了,不過臉色很難看,直衝沖跑進廚房倒水喝,企圖用飲用水澆滅心頭的火。
在沙發上吃著雪梨的溫硯有些在狀況外:「怎麼了?」
「沒事,就是被學生的一些驚天動地的流水帳給震撼到了。」季知遠端著茶杯往沙發上一坐,氣的好像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溫硯隨手用牙籤叉起一塊水嫩的雪梨,遞到他的唇邊:「這個降火。」
他的動作自然,像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卻讓季知遠稍稍一楞。
他垂眸,盯著牙籤上那塊雪梨果肉,手指不禁用力抓住沙發的邊緣,張唇微微往前伸,將雪梨含進唇中。
他含進雪梨的動作很慢,兩瓣形狀完美的唇分開又緩慢的抿在一起,莫名帶著強烈的誘惑力。
溫硯看著,有一瞬的失神。
原本想著撩一撩季知遠,結果差點把自己搭了進去。
男人將果肉含走後,他便匆忙的掩起神色,拿著牙籤重叉起一塊,送進了自己嘴裡。
這顆雪梨鮮嫩多汁,糖分也多,每一口都有汁水在口中爆開。
溫硯一邊咀嚼著嘴裡的雪梨,一邊抬眸看著季知遠臉上的傷口。
似乎比午後的時候又癒合了一點。
是讓他艷羨的癒合能力,如果是他受傷,這樣的傷口起碼要恢復小半個月才行。
還好季知遠恢復的很快,不然自己很有可能會忍不住做出找人打一頓沈焉來出氣。
又過了一會,中場休息後的季知遠重投身批改論文的大業里。
溫硯則在客廳等他,想著和他一起上樓。
在這個間隙里,他撥通了賀詞的電話。
他想讓賀詞回嵐京參加他的訂婚宴。
卻又怕賀詞不樂意回到這個傷心地。
電話不一會便被接通,傳來賀詞親切的聲音:「小硯,我剛剛才收到你的訂婚貼,天哪,怎麼這麼突然?」
「嗯……我自己也覺得順利的不可思議。」溫硯回著,想起後天就要和季知遠訂婚這件事,他就覺得輕飄飄的,一點也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