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奴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不过心思还算纯良,前途无可限量。
他身上穿着新裁制的衣服,额上却戴了一条半新不旧的抹额。
长公主一眼就认出,那是季檀珠的旧物。
她心中对鲤奴好感更甚,微微一笑,说:“我看蛟蛟与t你情谊匪浅,她向来多情多思,从未见过她对谁上过心。”
鲤奴回想起踏青时那一幕,眸色顿时暗淡了不少。
不过他并未趁此机会,在长公主面前对崔奉初落井下石。
“郡主纯善,性情率真,能处处体谅他人之不易,鲤奴惟有感激。”
长公主接着说:“元宵夜里,她大病初愈,听闻你于安平城中失踪,无论如何都要拖着病体去寻,便是旁人拦也来不及。她甚至未曾回府,在巷中听闻你行迹不明,便亲自去找,片刻都不曾迟疑过。寒风凛冽,她若不是看重你,怎会那般情急。”
鲤奴心思通明,他能被皇帝选中,自然不是个蠢人,基本的察言观色还是会的。
听了长公主一席话,他心中另升起一股侥幸。
他抬头,看到长公主似笑非笑的面孔,突然明白了什么。
鲤奴舌头打结:“檀珠……郡主情意深重,待我不薄,鲤奴省的。”
长公主摇摇头,道:“昔日汉武帝面百余名长御而无意,惟中意一人,他那时说的什么,你可知道?”
鲤奴沉默半晌,并非不知这个典故。
他是怕长公主误解,乱点鸳鸯谱,反倒令季檀珠与他心生嫌隙。
长公主何其耐心,便一直等着他回话。
鲤奴心如火煎,终于闭上眼,放任自己回答她:“若得阿娇,当作金屋贮之。”
“好孩子。”长公主说,“我观你也并非对蛟蛟无情无义,她无兄弟姐妹扶持,我老来得女,半生的富贵繁华都能放得下,唯独放不下这个金疙瘩。”
说到此处,长公主顿了顿,看鲤奴神色软了不少,先前紧吊着的眉尾都松垮下来,便知他内心动摇,与她心中猜想别无二致。
“若你能照看她……”
还未等长公主说完,鲤奴握紧了手边的杯子。
杯中的水洒出一些,滚烫的茶水从他手上皮肤滑落,霎时烫红一片。
“不!殿下误会了,郡主她与我清清白白,她于我并无男女情谊。”
长公主眉心几不可见的皱起一瞬,很快便松开,她道:“那便是你有意于她。”
鲤奴紧张急促的呼吸渐缓,他咽下一口唾液,并未否认。
“好孩子,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长公主满脸慈爱,“不就是崔家那小子吗?”
她注意到了鲤奴满手的茶水水渍,把袖中丝帕递了过去。
“蛟蛟久居深宫,没见过外人,一时被新鲜面孔迷了眼也属正常,对吗?”
鲤奴看着她手上的手帕,心里却想起元宵那日,季檀珠虽未认出他,却仍愿意递给他一张帕子擦脸。
那张坠有一颗莹润珍珠的浅色丝帕,至今还被他珍藏。
季檀珠早就忘了这张帕子存在,可他还记得,并且永世不忘。
鲤奴接过长公主的好意,像是在暗示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