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珠看着幼稚却保存完好的陈旧玩意儿,感动中又带着些无语。
她说:“爹,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儿了。”
靖安候摸了摸她的头,说:“你就算一百岁,也是爹娘的孩子。”
离近了看,细纹爬上他的眼角,和一道细细的、不易察觉的疤痕交错,有一种别样的沧桑和硬朗。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游历山河,我现在就想看大漠和草原。”
“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靖安候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犹豫。
季檀珠由此悟出一个道理:用嘴画饼的本事,真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赋。
风筝
崔奉初醒来后,已经身置附近城中客栈。
吴鸣的嗓音业已恢复,端来汤药时正见崔奉初睁眼发呆。
“郎君。”吴鸣喜不自胜。
崔奉初听见他比寻常人高出八倍的嗓门,缓缓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在角落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陈默很有眼力见儿,立刻用简短的手势示意吴鸣噤声。
片刻过后,崔奉初又睁开眼。
落在他视线里的是垂落的素色床帐,浮现在他脑海的却是一张灵动俏皮的少女脸庞。
“崔氏子弟绝不亏欠他人恩情。”崔奉初说。
然后,就像是一步步加强这股信念似的,他坐起身来,吩咐陈默与吴鸣:“你们速去查清那位女郎的身份。找到之后,立即回安平告诉我,我要亲自登门拜谢。”
吴鸣虽行事浮夸,不遵循常理,跟在崔奉初身旁久了,也懂得察言观色。
或者说,吴鸣压根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只对崔奉初有关的人和事上心。
显然,他也懂得崔奉初的意思,进而试探性询问:“那我们还要按照原计划赶路吗?”
崔氏是望族大姓,族中子弟多出仕为官,不乏被天子器重的王朝肱骨之臣。
而崔奉初的祖父崔毓,便是当世大儒,亦是两朝太傅。
即便是辞官归乡,仍旧有不少勋贵人家请他出山。
可他老人家除了偶尔到崔氏家塾中教导族中子弟外,从不轻易露面。
崔奉初此次去安平,便是遵从家中长辈之意,到祖父身旁尽孝。
崔家这一辈,单是与崔奉初年龄相仿的同族兄弟,就足有十四位之多。
其中不乏与他才情学识不相上下的人。
受祖父亲自教导的机会不多,若不是崔奉初得了崔毓青眼,被亲自指名,点他回安平老宅,恐怕也轮不到他尽孝。
前日已去信告知祖父,自己很快便能回安平。
崔奉初不能停步于此。
相反,他因惊吓和暑热,已耽搁了一日。
为了能准时归家,他必得日夜兼程,不能教祖父觉得他骄矜自满,先留下不好的印象。
“把消息传给底下人,让他们留意着即可。”
崔奉初披上外衣,斟酌过后,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情绪。
“若是遍寻不到与她有关的只言片语,便是缘分使然,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