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传出去这屋子里死过人,翠杏村接下来的生意必然要大打折扣。柳沉疏和无情自然不希望欧玉蝶死了还要殃及无辜,自是尽快处理干净为好。
柳沉疏将欧玉蝶的尸体丢在了县衙门口,回来时屋里的灯仍旧还亮着——在黑夜中始终紧绷着神经的柳沉疏一下子就浑身放松了下来。
屋里原先的血腥味已经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能安神静气的幽香——柳沉疏看着仍旧还等在屋里的无情和他手边正升腾着袅袅清烟的香炉,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
几日后,柳沉疏一行终于是回到了汴京。
无情和四剑童回神侯府向诸葛先生禀报案情,柳沉疏早在杀死欧玉蝶的第二日就已换回了男装,回京后粗粗收拾了一下,随即却是立时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了金风细雨楼,果不其然就看见前阵子病情好不容易才略有稳定的苏梦枕又是时不时就咳得撕心裂肺——当下就是气得不行,指着鼻子把苏梦枕痛骂了一通。
给苏梦枕医治了小半年,两人也早已熟络了起来——苏梦枕这人虽是当惯了上位者,行止霸道得很,但对朋友和心腹却实在是极好的。这会儿他倒是既不辩解也不生气,就这么好脾气地任由柳沉疏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柳沉疏气归气、骂归骂,但对苏梦枕这人,半是欣赏半是钦佩,倒也实在是不忍心撂挑子任由他去自生自灭,骂过之后终究还是只能叹着气认认真真地替他施针治疗。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离京之前的模样,柳宅每日大门常开,温柔地招待着每一个造访的姑娘——这日正下着蒙蒙的细雨,出行不便,就连街头的行人都比往日少了许多,一道撑着伞纤细的身影却是在一大早就敲开了柳宅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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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温巨巨在原著里写【欧玉蝶有个外号,叫做“十二只手”。不仅他对女孩子有十二只手,连发暗器也有十二只手一般。】,对女孩子有十二只手什么的……想到公子是“千手”,我一下子脑洞大开,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西斯空寂
☆、33雷纯
天色尚早,柳沉疏刚从院子里出来,循着敲门声将大门打开。柳沉疏的身量在女子之中已算很是高挑,微微低了头看去,却因为雨伞的遮挡而一时看不清对面那人的容貌。那人似是有所察觉,将伞稍稍上举了几分,仰头看了过来——柳沉疏立时就是微微一愣。
那人一身水绿色的衣裙,衬得她好似是在这春雨中被浸润的新芽与花苞,生机盎然、娇嫩鲜妍;却又好似这场春雨本身一般,温柔而细腻。也不见她还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站着,一眼看来——那双眼瞳幽深清灵,仿若梦中……
柳沉疏见过的美人绝不算少,却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极美极艳,眼波流转间便是万般风情,却是半点也无俗气与媚态,只有温柔幽静,柔美清丽。
这一瞬间的怔愣过后,柳沉疏微微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并不是孤身前来——身后还跟着四个清秀的少女,想必应当是她的婢女了。
“雷纯冒昧来访,怕是打扰了,”那女子撑着伞从容地施了一礼,温柔地笑了起来,“还望柳公子勿要见怪。”
雷纯?柳沉疏心头一紧,面上却是分毫不显,同样礼数周到地回了一礼,温声笑了起来:“雷姑娘这是那里的话?若真是定要道歉,倒不如同我园中鲜花去说罢……”
雷纯似是微微愣了一下,对柳沉疏这略有些不客气的话倒也竟是不生气,美目微转,眼底微带些询问之色——柳沉疏朗声笑了起来:
“姑娘这一来,我那满园鲜花便都黯然失色,只怕此刻定是要耍性子闹脾气了。”
这话其实多少已有了些调笑的意味,只是柳沉疏说话时神色真挚坦然,嗓音清朗,倒是并没有显出半分轻佻,反而令着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不只是雷纯,就连她身后的几个婢女也已忍不住轻笑出声。
柳沉疏随手转了转笔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侧过身略往后退了几步,让出空间来好让几人一同进屋。
“素闻公子睿智,雷纯此番来意,想必公子已能猜到了罢?我若拐弯抹角,只怕是要贻笑大方了。”雷纯大大方方地接过柳沉疏递来的茶杯,从容优雅地喝了一小口,轻声赞了一句“公子风雅”之后,竟是就这么开门见山了,“听闻公子近来都在为苏楼主悉心诊治,不知苏楼主现下可好?”
柳沉疏神色未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边喝茶一边抬眼看了雷纯一眼,竟是也不回答,只是温和地轻轻笑了一声。
雷纯不躲不避地与她对视了一眼,那双眼睛依然幽深清灵,却好似是已染上了几分遮不去的轻愁,令人心中怜惜陡生——她只看了这么一眼,而后便垂了眼帘微微低头,白皙的脖颈弯出了一道温柔的弧度。
“我是六分半堂的人,如今京城局势紧张,公子谨慎也是应当的。”她声音温柔而平静,似是没有半点不悦,极是善解人意地主动道出了柳沉疏的难处,微微顿了顿后,却又接着轻声道,“但……苏楼主毕竟也是我的未婚夫。”
雷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女儿,却也是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的未婚妻。
柳沉疏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捧着杯子轻轻叹了口气——当初她答应为苏梦枕医治,就意料到六分半堂绝不会无动于衷,却没想到来的竟会是雷纯雷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