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了我吧,南叔。手长衣袖短,两个派出所足矣,再多是打肿脸装胖子。”
辖区派出所抬头不见低头见,张桥不会笨到忽略无视。堔镇无亲无故,有困难找警察,没困难跟警察混个脸熟,百利无一害。幸运结识林志南,不然想烧香也找不到庙门。
下午上班时间快到了,不便打扰太久。张桥起身告辞,林志南送他下楼说:“我知道刚开业你难脱身,但你的户口问题,也要抽时间办理。”
“我也想啊!”张桥头痛说。
林志南笑道:“你舅公很郑重问我这件事。可能误会我拿捏于你,故意漏嘴认识市局领导。”张桥牙痒痒说:“他跟我奶奶不看好我创业,千方百计想弄我过去,好让我复习考研。你也现了吧?开张那天,我奶奶都没来。”
“难怪!”林志南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你跟我小弟差不多,他大学毕业两年就下海,我父母总想让他做个稳定的工作。不过,你户口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张桥说:“我不是拖,我也急着办好,方便过港九、方便考驾照。唉,这个月难了,下个月一定办好。”
“行,不说这个了。”林志南理解他的苦衷,“你的裁判水平怎么样?明晚上我们所跟铁路所打一场中秋友谊赛,在院子里球场,缺个中立正规的裁判。”
“本人妥妥的国家二级裁判水平,你找对人了!”张桥自卖自夸。
员工到位后,没那么忙了,他经常在院子里篮球场练球。林志南是篮球爱好者,只看不打那种。很欣赏他的水平,两人交流最多是投篮玩儿。
“行,明晚上七点开球,别迟到了!”
“保证到场,走了啊!”
张桥和林志南在门外分开。张锁总算代接了大哥大,见到堂兄出派出所,高声叫道:“六哥,曾总来电话,他说……”
“上车再说。”张桥不耐烦地打断,开车门钻进去。
尽管公司有先进的管理制度,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先进也有一个磨合期。需要时间检验、适应、调整,老板不可能此时抽身离开。何况,生意“不温不火”。搁置户口问题,这是主要原因。但林志南刚才提起,张桥感觉另有一个原因,与公司、生意、奶奶、舅公无关。内心深处,他害怕回到学校。再确切点,他害怕见到一个不得不见的人。而那个人,前世在他自暴自弃时,“请”他到堔镇,是拯救他人生的“贵人”。人最难割舍的不是怨,而是恩,报恩比报怨更伤脑筋。
“不是说老曾来电话?”
“是,啊……六哥,曾总讲,有个外国人去买电脑,买的数量还不少。他说,叫你找英语翻译,最好快点。”
“外国人不懂汉语,不带翻译买电脑,买的数量还不少,这是骗子吧?”
“不是,外国人带翻译,曾总讲他信不过那个翻译。”
车开半晌,张桥才开口。听完张锁的话,相当意外。预想中,受广告吸引,最先上门的大客户,应该来自省内。外国人抢第一,他怀疑曾建达表错情。
“公司上百号大学生,找不出一个英语翻译?”
“曾总问过了,他、他讲,英语好的大学生都出国了。”张锁刚才见堂兄脸色不好,几分钟一句话不敢说。
“精辟!”
过去两年,又是一股出国潮。张桥听的懂曾建达的一语双关,感慨说:“是啊,英语好的都出国了。”
李师傅换挡减提醒说:“张生,英语翻译国旅好找,要不要掉头?”他也关心博克公司的生意。
张桥摆手说:“不用,回公司,最好的翻译在车上。”
曾建达要么也怀疑表错情,要么是谨慎,或者说狡猾。接待外国人,撇开人家的随行翻译,搞的像外交谈判似的。
张锁越来越敬畏大他几天的堂兄,听不明白又不敢问。送上门的大生意,他接完电话欢呼雀跃,与李师傅分享。年底赚二百万原本一点希望没有,现在有了。奈何堂兄波澜不惊,他着急的满头大汗。
“和谢主任联系上?”
“啊,联系上了,他、他约我明早上喝茶。”
“嗯,那就好。”
“哦,六哥,那个业主早上来电话,说明天来公司找你。”
“好的。”
和堂弟说了几句无关的话,张桥头靠座椅闭上眼睛。他不是波澜不惊,他在集中注意力。拯救人生的“贵人”冒出来,霸占脑子挥之不去。眼下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他要打起精神。万一外国人真是个大客户,他可不单单扮演最好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