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心里还怪他,但站在他的角度或者旁观的角度,却又觉得没办法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在他身上。她也很早就知道这个社会的现实,谁对谁错,哪里能说得清呢。
她不怪他,也不会愤恨和怨念他背弃了承诺。她想,也许每个人在发誓给予对方承诺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而当他没办法选择,只能违背时,那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做不到了。
所以,承诺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的,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美好过。
他们都不是活在童话里,拥有爱情的同时,要生存,要立足,所以,能去怪谁呢?怪社会,还是怪命运?
“忘了我,重新生活,以后像是这样的傻事情不要再做了,你都知道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便不要在这样了。”嬗笙没有接,只是用力睁着眼睛看他,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她不想拖泥带水,也不想有任何的优柔寡断,现在狠心和他彻底的说清楚,不给他任何的希望和念想,让他忘记。
康健没出声,薄薄的唇瓣,苍白起皮,蠕动了半响,却什么都发不出。
他慢慢的收回了还停留在伸向她姿势的手,将那颈链握的紧紧,眼睛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暗淡了下来。
嬗笙也不好受,心里闷闷的,在一室安静无声的痛楚气氛当中,有些透不过来气。
有人打破了这样的沉默,高跟鞋的声音有节奏传来,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楚妙姿看到里面的情形,脸色一冷,随即又很快弯起了嘴角,拎着手里的水果走到了床边。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护士要勾搭我们家康剑呢,我这才刚出去不久啊,原来是穆小姐啊,这我就放心了。什么时候过来的?”
“呃,楚小姐。我刚刚过来,听说康剑住院,我就过来看看。”嬗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最后问向自己,才连忙回答着。
“噢……”楚妙姿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人,很善解人意的问,“那你们继续聊吧,我没耽误你们吧?”
“没,我也是要走了,时间不早也快下班了,那……康剑,你好好养病吧,我就先走了,再见楚小姐。”嬗笙起身,收敛起脸上的神色,声音有些哑哑的。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楚妙姿点了点头,客气的笑着道。
嬗笙又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快步走了出去,直到走到门诊大楼外的台阶上后,她才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鼻子又热又酸,逼得泪腺充盈,她必须要拼命的眨着眼睛才能制止。
在门重新拉开被关上之后,楚妙姿脸顿时拉了下来,有些恼怒的去看躺在那的康剑,可后者缓缓闭上了眼睛,没什么精神头。
立法院配备的的专用车在路上缓缓的行驶,因快到了下班的高峰期,所以道路有些拥挤,车子行驶的速度很慢,眼看着前方的门诊大楼近在眼前,却还是蜗牛前进。
白东城将刚刚看完的法案递给了前面的方青,简单的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后,将一旁的车窗放下,随意的看着车窗外。
因为是堵车,距离前方的目的地已经很近,前方的一些景象也都能看得清晰。
一辆红色的小跑缓缓停靠在大楼外面的固定停车位上,随即从里面走出来一名女子,穿着米白色的大衣,长相艳丽。
白东城挑了挑眉,他每天要打交道的人很多,所以练就了对人都会有个初步的印象留在脑海里。
噢,是那个康剑的未婚妻。
只是,看到她拎着手中的水果从门诊大楼走进去,白东城的眉心微微皱了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即掏出了手机,按下了个已经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之际,他目光盯着门诊大楼,那里,人进人出很多,此时从里面走出来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长发利落的挽在脑后,面色白皙,虽然连淡妆都未着,看起来却很是秀气。
仔细看去,那双一直都很干净的眼睛,此时泛着红,眼神迷迷茫茫的看着前方,也不知道落在哪个不知名的点。
“方青,问一下,被调走的小康此时在做什么。”白东城忽然开口。
前方的方青愣了一下,没敢多怠慢,直接掏出手机开始询问,一分钟后,他按捺着好奇报告着,“说是请假了一天,好像是病了。”
白东城未在开口。
“白立委,我们是停在门口,还是将车开进……”此时短短的一小段路已经逐渐畅通,眼看着达到目的地,方青扭头问着白东城。
“继续开,直接回家。”白东城面色冷峻,眼睛没有看方青,还是保持着方才的那个方向,嘴角抿着寒意。
“可是,我们不是来接白太太……”
方青大为疑惑,不解的问出心中疑问,可触碰到白东城寒冷如冰的眸子后,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司机也是一脚踩下油门,要转向的车子,直线行驶。
此时虽然是夕阳西下,但光亮还是很充足,打在眼睛上会很刺目,可他连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就直直的攫着前方不远处,站在门诊大楼门口的那抹身影,眼眶通红。
哭了吗!
因为什么,又是为了谁?
不愿再看,白东城将车窗关上,也敛去了车窗外所有的景象,车子缓缓行驶,医院门诊大楼渐渐远离。他觉得,自己此时胸腔里都被愠怒充斥着,没由来的。
,来人
夜幕已临。
虽然是在公寓的小区楼内,但从窗户望过去,还是灯火辉煌的,一栋栋摩天大厦,像是水晶盒子一般。
嬗笙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有些困意的时候,她起身将电视关掉,又朝着卧室走,想要上床睡觉,临走到书房到时候,脚步顿了顿。
之前她下班回来的时候,白东城已经在家,只是一直在书房里,直到吃饭的时候,她去敲门喊他,他也只是漠漠的说了句‘吃过了’后,就再也没出书房,也更就没再搭理过她。
看着依旧紧闭的书房门,她跟自己叹了一口气,这冷战得到什么时候啊?
她心中有几丝念头窜起,想要上前敲门,然后主动的说几句话,或者化解两人之间存在的这种气氛,可站在那半响,她还是没有动,她怕狼狈。
神情恍惚之际,那紧闭的书房门被人从里面呼啦的一下拉开,男人的身影,高大的乍现在眼前。
看到她站在那,白东城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然后只是和她打了一个照片,便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口玄关处走着,手里握着手机。
“领导,你这是要出门啊?”嬗笙酝酿了半天,在他已经穿好鞋子,夹着衣服准备要踏入门的时候,才开了口。
“嗯。”白东城没回头,很淡的发出了单音节后,门被他关上。
然后是他的脚步声踩在楼梯台阶上的声音,然后渐渐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