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要被阿姐打哭了!”库西亚抱着郁清的腿大叫,阿姐每次打人都可疼了,祖合热师兄都被打哭过。
郁清登时被库西亚这大嗓门喊得回了魂,手掌“狠狠”地搓着库西亚的卷毛:“库西亚,只有小孩子才会被打哭。”
头发被揉得一团乱,库西亚也顾不得其他,只专心扒拉那只使坏的大手,脸蛋气鼓鼓的:“离开我的头发……”
郁清一边喟叹库西亚头发的柔软,一边对阿依慕道:“我已经恢复七八成了,刚刚动了动,倒是让身体舒展了一番,很舒服。”
阿依慕点点头,看他气色红润,倒也是健康的样子,便不多话了。遂将目标转向库西亚,“库西亚,你该回去了。”
好不容易从‘魔爪’手中逃离的库西亚像个撒欢的兔子,一蹦一跳地跑了。
将库西亚打发回去后,阿依慕复又聊起刚刚未聊完的话题。
“你之前问我的那件事,我让外出的弟子留意了。”
是寻找失物的事,郁清终日挂心着被自己弄丢的东西,便在来此处不久就私下找了阿依慕相问。现已过去十多日,想来也该有消息了。
“东西应该会被卖到黑市,最后流到集市上。我们只需要去市集上找到,买回来就可以。”要说的太多,阿依慕的中原话还不是特别顺畅,便夹杂了些许波斯语,所幸郁清这段时日波斯语进步显着,倒没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不过,信件可能会被随意扔掉,不太容易能被找回来。”
“东西能找回来就好。”郁清松了一口气,至于家书只能尽力去寻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丢失的物品。“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沙漠中的集市不多,我们先从最大的找起。最大的集市在北边,一个月举办一次,会持续七天。离下一次举办还有十二天,十天后准备出发,应该可以赶上。”
郁清静静听阿依慕安排着日程,当下日落西山已过,月亮已悄然爬上来了。两个人边走边聊,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风里传来几句情人耳语,恍然见抬头,只见一片巨大的蓝色树冠撞入眼帘。树下是几对年轻的男女肩并着肩,仰头注视着这株巨树,虔诚地祷告着。
“那是三生树,很多情人会在那里定下终身。”阿依慕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不去打扰树下虔诚的信徒。郁清在她身侧站定,语气略带惊讶,“蓝色的树?”有情之人在树下约定终身在中原倒是不罕见,反倒是这蓝色的树,他在中原从未见过。都说大漠多奇花异草,今日,也算是开了他的眼。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树冠上,给这抹蓝色多添了一分旖旎,树干上还用红飘带系着几个铜铃。
有风拂过,铃声阵阵。
那株巨大的蓝色三生树在浩瀚的夜空下宛如载歌载舞的仙子不知疲惫地唱着、跳着,只为树下两情相悦之人,为他们祝贺,为他们添福。
“在中原,没有蓝色的树?”阿依慕歪头。
“没有。”郁清看着阿依慕,不由地心念一动:“既没有蓝色的树,也没有这样皎洁的月色,更没有月色下站着的人。”说罢再不敢看她一眼。如此隐晦的心意,不知她可否能听出来。
“郁清,你的脸……”阿依慕提醒,“好似红了。”
“……嗯。”郁清的脸越来越红活像个猴屁股,“我刚刚……唐突了。”
“唐突?”阿依慕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又歪过头去要解释,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月光将她的嘴唇衬得像染了晨露的红樱桃。郁清觉得自己好似饮了一坛陈年好酒般醉了,期期艾艾道:“没……没什么……”
晚风将铜铃摇得哐当作响,恰如此刻郁清胸腔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
今夜,无眠。
十日后,郁清和阿依慕一同踏上了北上之路。穿过往生涧,北行一百余里,终于在第三日晌午赶到了集市。
集市坐落在一处绿洲里,环水而设,热闹非凡。摊位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有朴素的土陶罐子,也有精致的白色瓷器;有本地编织的亚麻和羊毛布料,也有精美的中原丝绸。不仅涉及了衣食住行,还有可供观赏把玩的小玩意儿。虽不能比拟长安的东西两市,倒也能被称为沙漠中的“金市”。
日头西下之时,他们已将整个集市的摊位翻找了一遍,皆无所获。阿依慕见郁清神色不佳,安慰道:“或许是被人买走了。”中原的东西向来都受欢迎。
就在郁清以为要无功而返时,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了一个帐篷。
“那是……”
“是萨比尔。”阿依慕按住郁清的肩膀,将兜帽盖住自己的脸,“你在外面等我,注意天上。”
郁清转头看着阿依慕渐渐隐匿在集市中,四周来往的行人依旧井然有序地忙着手中的事,丝毫没察觉到刚刚有个人凭空消失了。
忽而一声鹰叫在头顶响起,郁清裹了两圈头巾,寻了个不扎眼的角落守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帐篷中似乎有骚乱的声音,紧接着有十几个人蜂拥而出,口中高呼救命。外面的人也跟着乱了起来,一时间推推攘攘。
郁清正探头看里头的情况,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耳边是阿依慕的声音,“跟我走。”
等离开了扰乱的人群,阿依慕揭下兜帽,将手中的包裹递给郁清。
“你受伤了?”郁清发现她脸上全血迹。
阿依慕活动了两下手腕子,眼中的杀意还未散尽。“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