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爺們?」許清荎不同意。
「清荎,」陳果抬起頭,淚光閃爍地盯著他,「你說,憑什麼讓我們活得這麼累,老天爺是不是就喜歡耍我們玩啊?」
無需回答,陳果側臥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許清荎替他接起了落在茶几上一直震動的電話,是陳果女朋友打來的,她要來接人,許清荎說了地址。
許清荎胃裡火燒火燎,頭腦也不太清醒,他強迫自己放空,直到身前被一片陰影覆蓋。6野俯下身來仔細打量他,「有哪裡不舒服嗎?」
許清荎大腦反應遲鈍,緩慢地搖了搖頭。6野做了他忍了一晚上忍得指甲都陷入掌心而一直未做的事,他把打起小呼嚕的陳果推到一邊,自己坐到兩人中間。
許清荎恢復了一點清明,「他女朋友過來,我等著就行,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實在是麻煩了。帳我一會兒去結,你趕快……」
「閉嘴!」6野忍無可忍,攥緊了拳心才控制住自己沒有伸手將人攬進懷裡。「我陪你等,再送你回去,明天工作那麼重要,你不知道嗎?」
許清荎其實酒量還可以,只是胃不太好,才儘量少喝。剛開始他為了穩住陳果喝得太急了,現在反而逐漸清醒,「我知道,沒有喝醉,不會耽誤工作的,6總放心。」
「你最好!」6野側過身去,不再搭理他。
酒吧燈紅酒綠人聲鼎沸,角落這一隅如隔岸觀火的被遺忘的角落,氣氛沉默且尷尬,但時間似乎過得並不漫長。他叫來服務員,退了剩下的酒,不意外地被告知,單已經買過了。
陳果的女朋友火急火燎地趕來,一臉關切,許清荎沒有多說什麼,幫她把人扶了出去,送到計程車上,陳果睡了一小會兒,也解了點酒意。
他站在原地目送兩個人離開,再回頭,6野已經從司機手裡接過了車鑰匙。他這時候再整什麼推拒回絕,就顯得太不知好歹了。
許清荎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午夜的馬路,暢通無阻。
「需要停到地下嗎?」6姓司機服務周到。
「不用,走不了多遠,吹吹風正好散散酒氣。」
「真的沒事?」
「嗯,」許清荎嘆息,「不會耽誤工作的。」
6野不說話了。
他將車停在之前的位置,幾步路的距離,他強迫許清荎到家跟他報備。
在收到,「到了,辛苦。」的公式化信息之後,他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親眼看到十二樓房間的燈光熄滅,才開車離開。
6野不放心,但理智告訴他,那人安全到家,並未喝醉,對於一個自理能力完善的成年人來說,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但是,到了第二天約定的工作時間,許清荎沒有出現。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有
第24章
回公寓的路上,6野把車開得很慢。一團淤塞的燥氣在他心口橫衝亂撞,壓不下去。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生什麼氣。是看到陳果就氣,是氣許清荎仍舊和他交心,是氣自己像個外人被摒棄在他的生活之外,還是在氣自己居然輕易就被那個人,那個他打定了主意老死不相往來的人左右情緒。
他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那邊倒是接的很快,周毅拿腔拿調:「死鬼,你還知道打電話回家啊?」
6野沒心情跟他耍嘴皮子,不講理地要求道:「找個安靜的方便說話的地方。」
「艹!」周毅沒忍住髒話,從飯局包間出來,尋了個僻靜的拐角,叼了只煙,「您老吩咐吧。」
「當年的事,」6野深呼吸,壓了壓躁急的語氣,「就是陳果闖入會場,揭發……的事……你還記得嗎?」
彼時,一石激起千層浪,即便校領導下了封口令,這麼大一樁校園醜聞也很難壓得住。沒有幾天,便被傳得繪聲繪色。6野氣瘋了,他驚詫懷疑,但兩個當事人都躲著他,問不出一個字來。所有的傳言細節繪聲繪色,但主要內容大同小異。周毅通過家裡的關係,聯繫到一個教育局當時在場的工作人員,打聽證實了傳言的真實性。
「呃,」周毅那張機關槍似的嘴,意外卡殼了,「大體記得。」他語調平靜道。
「後來又聽到什麼其他傳聞嗎?」6野追問。
「……沒有。」周毅遲疑了一下,才回答。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6野不死心。
周毅無聲地嘆了口氣,把手上的煙碾滅在水泥欄杆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當時那麼多人在現場,就是那麼回事。」
6野沉默了一會兒,心口那一點點沒來由的紊亂慢慢平復下來,也是,保送結果白紙黑字地寫著,他還期待有什麼反轉?
「周檢,你躲酒躲這兒來了,不是你風格啊。」背後有人說話,周毅他們今晚是幾個走得近的同事私下裡聚會,選了個很接地氣的燒烤店。
「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周毅後邊擺了擺手,示意他在打電話。
「沒什麼,你應酬呢,不耽誤你了,先這樣,空了再說。」6野迅掛斷了電話。
周毅盯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揣進兜里,回了包間。
6野心裡大概有數了,當初的事過程、結果毋庸置疑,明晃晃地擺在那裡。他一直搞錯了方向,真正的問題在於動機。那時候流傳的什麼嫉妒、被競爭對手收買,聽著言之鑿鑿,細琢磨漏洞百出,可惜彼時意外一樁接著一樁,沒有留給他調查思考的空間。他憋著一肚子委屈遠渡重洋,也失去了追根溯源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