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让他的书童把慕知意给请来了。
慕知意坐在马车里犯嘀咕,她去岁刚从女子书院出师,对为人师长者有着本能的畏惧,几乎不愿再踏足‘书院’,如今又得重面恐惧!
马车辘辘前行,直到奉阳书院正门前停下。
还未至午时,学子们都在屋内授课,书院里倒也是清静。慕知意被书童引着一路来到奉阳书院东侧的知政院。
远远的,慕知意就瞧见了立在院中古槐树下的萧睿和慕知彰。
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位身着蓝衣的中年主簿。
正神色无奈的看着他们。
书院之中,只有师长,没有身份地位。
慕知意走上前,对主簿见了礼,在慕知彰唤了一声‘阿姐’后,主簿也站起身,对着慕知意回了礼。
本来还正一脸火气无处发泄的萧睿在看到慕知意后,眉目间的怒火一点点散开,甚至连眼眸都放着光,对慕知彰道:“让你请家中长辈,你让你阿姐来算什么!”
慕知彰对他冷哼一声:“怎么!长姐如母,没听过?”
慕知彰的语气冲的很,萧睿本是降下的火又燃起,怒瞪慕知彰:“吼什么!谁还没个阿姐。”萧睿很是不屑。
慕知彰呵笑一声,往院门前望了眼:“你阿姐呢?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不见你家中有人来!怕不是请不来人罢?”
萧睿冷笑:“你以为我是你,只敢请阿姐来。”
萧睿话刚落,他的书童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上前道:“公子,夫人,夫人她嫌您丢人,不肯来!”
慕知意在一旁听到这句,没忍住笑了下。
萧睿的怒火瞬时上升,一脚踹在书童身上,狠狠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滚出去!”书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为避免再招惹到疯子,一溜烟的跑远了。
萧睿自觉丢人,家中人不来,这件事总要有个说法,他将眸光落在慕知意身上,语气不羁道:“此事,郡主想如何?”
慕知意抬眸打量了他一眼,慕知彰今岁十五,只比慕知意小上一岁,萧睿因着整日不思学业,在奉阳书院待了好几年也未出师。
今岁已十七了,还和慕知彰一个学院授课。
慕知意道:“你挑衅在先,道歉。”
萧睿冷呵一声:“郡主一双眼睛生的美,难道看不见我这脸上的伤?”慕知意早就瞧见了,萧睿脸上好几道抓伤。
嘴角还青紫一片。
反观慕知彰,除却发髻有些凌乱外,倒是没见身上有伤。
若非如此,慕知意早就骂他了!
慕知意不理会他,对主簿道:“既然萧公子府上无人前来,我先带弟弟离开,让萧公子一个人站在这等罢。”
萧睿见她抬步要走,急忙道:“诶,别走。”他顿了顿,语气轻挑道:“学院后山的海棠花开的正盛,郡主只要肯陪我去赏花,怎么道歉都成。”
萧睿话落,‘砰’的一声,慕知彰一个回身,一拳头杵在他脸上,口中怒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再说一遍!”
慕知意:“……”
半个时辰后,萧睿鼻青脸肿的先给慕知彰道了歉,随后,在山长的凛冽注视下,慕知彰也给萧睿道了歉。
这件事才算了结。
慕知意和慕知彰走在学院的小道上,作为阿姐,本是想将慕知彰好生说道一顿的,可他如此冲动也是为了她。
慕知意就没吭。
打得好!
走了有一会儿,慕知彰突然情绪低落的问慕知意:“阿姐,父亲,父亲和姨母的事当真如流言所说的那般吗?”
今日慕知彰和萧睿打架,也是因着此事。
如今,慕万松和柳舒之间的事在上京城里算不上什么秘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他们的母亲也因此成为了上京城里最大的笑柄。
晨起,是射艺课,慕知彰因着未中圆心,下课后又留在校场练习,萧睿突然出现在他身侧,上来就问:“诶,你父亲和你姨母当真不清不白吗?”
对于萧睿这样的纨绔子来说,问出这样的话似乎稀松平常,左右他平日里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口中污糟话不断。
可慕知彰不同,他本就因听闻了这些,心中很是烦闷,被萧睿如此直白的问出,顿时来了气,扔掉手中的弓箭就和萧睿打了起来。
慕知彰自幼熟读经史儒学,他这个年纪对于这种事很难接受,也感到很愤怒,慕知意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
她想了想,说道:“不管如何,都是他们长辈之间的事,若论羞耻,也该是他们无脸面,我们无须困扰住自己。”慕知彰闻言默了默,难过的对慕知意点了点头。
他自幼和慕知意亲近,这些年柳婉对待慕知意和慕知淑完全是心眼偏到了天上去,慕知彰始终看不惯。
一直都在护着慕知意。
姐弟二人并肩而行,很快将话头扯到别处去,不再说这些沉闷的糟心事,转至一片碧绿荷塘,慕知意靠在荷塘边伸手想要扯一片荷叶来在手中把玩。
刚伸出手去,被慕知彰扯了扯衣袖,慕知意随口道:“扯衣袖做什么,拉着她的手腕,别让我掉进去了。”话落,慕知彰在她耳边低声道:“阿姐,有人来了!”
虽然有人来,也不耽搁慕知意扯荷叶,可慕知彰的话音有些不对,慕知意还是本能的回身看过去。幽深的石子小径间花团锦簇,已过不惑之年的山长身侧有一清俊郎君。
因他身量高大,衬的山长小小的一个。
裴清允身上的伤养了两日,已不耽误于行。
早在年关时,山长就曾邀请过他前来奉阳书院为学子们授课,因着枢密院的公务一直耽搁,这几日安帝给他休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