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冬日,山中生长的草药种类很少。
裴清允自出了山洞口,就以匕首划破他的手,滴落了一路。
以血为记。
这是他回来的路。
早在之前慕知意睡下时,他就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呼吸声很重,一直在紧皱眉头,还拿手去捂心口。
他听闻过不胡国有种毒。
名为蚁毒。
便是这种症状。
一旦心口痛,不出两个时辰。
必毒发而亡。
他走出山洞时,夜幕已过了子时。
深夜里的寒风肆意席卷,有些风口处,雪堆了有一人高。
他用手拔开厚重的雪层,一寸一寸,在林木间,在山石下,寻找着她说的草药。
没有。
青黛和紫芙都没有。
裴清允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此时这样无助过。
他冷心冷情这么多年,最不在意的就是生死。
却在此刻觉得活着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
尤其是她。
慕知意不可以死。
他不再只寻青黛和紫芙,凡是草药,他都摘下,若是认识的,便放进袖中,不认识的,就先放在口中嚼着咽下,待一刻钟后确定无事,再去寻下一种,再尝。
此时,他出去了半个时辰,手中拿回了五种不同的草药。
慕知意已经躺在她的狐裘上。
捂住心口,轻轻发出声音来缓解痛感。
裴清允将药草一一嚼下,喂给她。
待五种草药全都给她喂下后,他再次出了山洞。
已是后半夜。
黑沉沉唯有雪光的山林间静谧一片,整座山峰如一只被暗夜笼罩的雪白巨兽在沉睡。
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由林木间走至山石后。
再由山石后,走至断崖前。
漫天而下的簌簌白雪似是永远不会停歇,落满他的发间。
寒风拂过。
他的背影显出落寞。
他半跪在雪地中在雪堆里扒着不同的药草。
如同跪在佛像前虔诚的信徒。
划破了的手腕被夜间的寒冷将血给凝住。
只能再次划开,留在刺眼的雪白中。
裴清允说不出此时是怎样的心境。
他不想让慕知意死。
她想到了那日在街市上她为了骗过阿婆唤他‘裴郎’。
也想到了那日她在他府上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