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暗桩一事已有眉目,有谢宇珩在查探,他便来了趟奉阳书院。
慕知彰和慕知意朝他们望去的时候,对面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山长姓王名望文,他的夫人是女子书院的山长,慕知意见到他,手中扯住的荷叶片‘啪’的一下松了开。
上前和慕知彰一起对对面的两人见了礼。
裴清允今日着了件月白色宽袍,更显清隽温和,翩然绝世,与书香气息浓郁的书院极为相衬,他和山长依旧在谈事,只,从慕知意和慕知彰身侧经过时。
深邃眸光在慕知意身上打量了眼。
待他们走过,慕知彰伸出手去扯了一支荷叶递给慕知意:“阿姐,给——”慕知彰话未说完,转身时看到慕知意眉头凝在一处,神色痛苦,好似被万只虫蚁啃噬一般。
慕知彰急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慕知意,急切道:“阿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慕知彰将荷叶随手一扔,在慕知意额头上探了探,并不发烫:“阿姐,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慕知彰急到不行,慕知意只对他晃了晃脑袋,有气无力道:“没事。就,头有点痛,要炸了一样。”她抽回被慕知彰死死攥着的手臂:“让我坐下歇会儿。”
慕知意在荷塘边的木阶上坐了有一炷香的时辰,要炸开的脑袋才算是平静下来,她凝眉,在太阳穴处按了按,想着适才为何会突然头痛!刚一回想,那股痛感又向她袭来。
索性,也就不想了。
慕知彰见她好了些,又给她递了颗甜枣:“阿姐近来清瘦了,应是气血亏虚,再吃点甜枣子补补。”慕知意随手接过,一小口一小口的嚼着。
慕知彰往适才裴清允和山长离开的位置望了眼,想到适才裴清允往她阿姐身上看了眼,问:“阿姐和裴枢相相熟吗?”
慕知意随口道:“还行,接触过几回。”
慕知彰闻言神色立时兴奋起来,凑近慕知意低声道:“阿姐,你能帮我引荐去上他的课吗?”
慕知意:“……什么?”
慕知彰解释道:“自年关时,山长就在奉阳书院新设了门‘文政课’,此课业的先生正是裴枢相,学院学子八百余人,却只招收十五名学子,今日裴枢相前来,就是在报名者中择选,”说到这里,慕知彰叹了声:“阿姐,我的课业并不差,可我算了算,应是只能排在第十六名。”
慕知意:“……你,你日后想进枢密院?”
慕知彰连连点头:“对,枢密院多厉害,掌管着一国命脉,军政大权,虽为文官,却是可以挥挥笔杆子动动计谋,就能大破敌军的官!”慕知彰说的激动,尤其是提到裴清允时,两眼放光。
对于年少时就用计大破敌军的裴枢相很是敬仰。
而且,在他们学院,师长们常以裴枢相为例子教导他们上进好学,学子们私下里有句口头禅:他们不如裴枢相,是因为他们没去过普山寺出家。
慕知意闻言呵笑:“你们倒是挺胆大,敢如此调侃他?”慕知彰一脸严肃,认真道:“阿姐,这可不是调侃,所有说这句话的人都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一丝不敬重。为此,有好些人想要出家呢,只不过,家里不允罢了。”
慕知意:“……”有些无语。
慕知彰喋喋不休的说着,慕知意边吃甜枣子边听,微风轻拂,将一片柳叶送至慕知意衣裙上,她突然打断慕知彰:“你想上他的课,阿姐有办法。”
慕知彰脱口而出问:“什么办法?”
慕知意:“贿赂他!”
慕知彰:“……”
“阿姐,你认真的?”
贿赂朝廷高官谋取私利,乃是大罪。
慕知彰再三确认过后,选择相信他阿姐。
临近午时,书院响起落铃声,学子们一哄而散,脚下生风的往公厨位置狂赶,去用午膳。因安帝闲暇时,常来奉阳书院小坐,是以,奉阳书院的公厨有两处。
一处为学子享用。
还有一处乃是接待贵人所用。
此时,山长与裴清允正在二楼清雅阁楼里用午膳,慕知意被慕知彰引着也来了这处。她是安帝亲封长乐郡主,来此用午膳自是无可厚非,公厨侍从请她在一楼用膳。
慕知意往二楼瞧了眼,温声问侍从:“听闻在此阁楼上用膳,可观整个奉阳书院,不知是真是假?”侍从闻言,先是对她行了礼,随后往二楼指引,道:“郡主请。”
慕知彰平日里没少偷偷来这里,被侍从逮住了也不止一次,这回跟在慕知意身后,终于挺直了腰板走上二层阁楼。
阁楼上共设有三张桌案,此刻,裴清允和王山长坐于阁楼西侧临近莲湖的位置,慕知意被侍从引着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隔桌相望,礼貌颔首。
慕知意落座后,将怀中抱着的一盆金镶玉竹‘砰’的一声放在桌案上,细嫩的幼苗被这粗鲁的动作震得来回晃动,慕知意也不去管,拿起杯盏自顾自的品茶。
慕知彰皱眉道:“阿姐,这金镶玉竹珍贵,你爱惜着些。”
慕知意随口说着:“有什么珍贵的,就是一棵竹子,城外山林里多的是,不就是跟别的竹子有些微的不同嘛!”她语气不屑,丝毫不懂竹。
这金镶玉竹位于四大名竹之首,确实珍贵。其新竿为嫩黄色,后渐为金黄,每节生枝叶处都天生成一道碧绿色的浅沟,位置节节交错。一眼望去,如根根金条上镶嵌着块块碧玉,故称其为“金镶碧嵌竹”。
慕知意的这盆尚且是幼苗,只隐隐可见嫩黄竹竿间生出浅浅的绿,慕知彰将翠蓝花盆抱至跟前,再次与他阿姐强调:“这可不是普通的竹子,阿姐,你都快把它给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