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内心在挣扎崩溃的边缘。
早几日,裴清允自城外小月镇带回了暗桩据点首领的头颅,此刻正悬挂在禁军司大狱的正门之上,徐昭在枢密院任职数十年,倒不是被吓的。
而是城外小月镇有敌国暗桩据点这一消息,正是那日在寿安寺里捉到的黑衣人所供出。起初,他本不信,因为这些黑衣人不可能叛主。
可当日跟随裴枢相前往小月镇的人都亲眼所见,是裴枢相亲手砍下的首领头颅,并且还给带了回来。
他还有何不信的!
当夜,他偷偷前往禁军司大狱去瞧了眼,惊的一晚上噩梦连连,历来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更是要冷静沉着。
可裴枢相这几日看他的神色太不同了,让他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油锅上悬着,他想过带着一家老小逃出京城。
可他若是逃了,就算能逃过枢密院的追捕,他背后之人也不会留他性命,思来想去,不如搏一把,给自己留个‘生’的机会。
午后,徐昭在自己书房里来回踱步,最终还是心跳如擂的走向了裴清允的书房,在书房外踌躇片刻,上前扣响了房门。
徐昭一走进去,‘噗通’一声整个人跪在裴清允的书案前,正值春日里,他整个人满头大汗,因着一连几日的担惊受怕让他显得有些疲惫,略显浑浊的瞳孔带着刻意的坚定:“裴枢相,下官来坦白了!”
上首之人手拨珠串,神色平和,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凤眸低垂,在徐昭身上落了一瞬,示意他讲。
徐昭此人在枢密院任职十年,为人虽胆小怯懦,却向来没有废话,直接说出对方想要的:“今夜亥时,城外水坪镇,上面的人约了下官见面。”
徐昭说完,战战兢兢抬眸看了裴清允一眼,上首之人虽眉目温和,一副清隽如玉的神色,却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裴清允收起书案上正批阅着的公文,淡淡应了声:“徐大人辛苦了,今夜就在枢密院歇罢。”徐昭闻言松了口气,他知道,此时还不是跟裴清允诉说苦衷讲条件的时候,起身默默退了出去。
待徐昭离开,裴清允吩咐青松去安排。
对于徐昭,裴清允在枢密院的五年,对此人极为了解,如徐昭心中所想,寿安寺里捉到的黑衣人从始至终都未开过口。
他们是死士,从为主子效忠的那一刻起,性命对于他们来说就不再重要,城外小月镇是敌国暗桩据点的线索。
裴清允早就知晓。
之所以放出消息是牢中黑衣人招供所得,是为了让他们背后之人自露马脚,对于徐昭,他早就起了疑心。
如今不过几日的施压,徐昭已招架不住。
实则,城外小月镇的暗桩首领是早些年裴清允安插在敌国里的细作武奇。那日不过是一出戏,他带回来的也根本不是武奇的头颅,而是泼了鸡血的圆木桩,让人刻出了武奇的样貌罢了。
关于裴清允在查的这件事,从年前就已开始了。
枢密院掌管军事,一应有关军事机密皆在此。除夕当夜,存放于枢密院神机房的大胤军事布防图被人窃取。
神机房首领连夜封锁上京城,追捕此人,只可惜,敌国的暗桩据点网在大胤布下已有数十年,根深蒂固,且他们在上京城里的内应身居高位,还是让他给逃了。
那段时日,自年三十直到上元节前后,由上京城到西南边疆的各条线路都严防死守,敌国暗桩据点捕获了好几个。
却依旧未能寻到盗取军事布防图之人。
安帝大怒。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裴清允斥责一通,并当场革了他的职,让他回府禁足,直到枢密院的一应事务堆积如山。
实在是忙不过来。
安帝才又下令恢复了他的官职。
说来也是奇怪,裴清允犯了那么大的过错,轻飘飘恢复了他的官职不说,还又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师的品衔。
朝臣虽有所不解,不过也很快明白过来,估计是经过这段时日,陛下意识到了裴枢相在大胤朝无可替代的地位。
也深感,平日里裴枢相为国为民付出辛劳无数,故而才会更加被重用,乃至事事都要问询他的意见。
实则,这些不过是安帝与裴清允演的一出戏罢了。
盗取布防图之人是枢密院里的官员,这一点,是可以证实的,因为布防图事关朝廷机密,一直对外声称存放于案卷室的机关密匣中。
实则,枢密院中官员皆知,布防图存放于神机房。而正二品以上官员才得以知晓,具体存放的位置。
也是因此,裴清允怀疑到了徐昭头上。
裴清允了解徐昭,而徐昭并不了解他。
裴清允是个没有信任的人,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可以让他完全相信。
徐昭盗取的,是假的布防图。
真正的布防图存放位置,除却他和安帝,再无第三人知晓。
他与安帝上演了一出大戏,骗过了满朝文武,此时,那份假的布防图早已到了敌国手中,而早几日边关暗探传信来。
他们信了。
这些年来,大胤与西南边疆的不胡国时有战事,不胡国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早在几年前裴清允带兵用计大败他们后。
不胡国才算消了气焰。
只是,骨子里的狼性不会变,如同大胤安插人手在不胡国,在大胤的各个州府,也都有不胡国的暗桩。
由来已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清算。
徐昭为人胆小怯懦,只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如今是要找出其背后之人,暗中调查恒阳侯慕万松的人回禀,虽然慕万松这些年在工部做过以权谋私之事,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