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同山垂眸,掐着自己的掌心,回道:“长乐郡主说,让您亲自去审。”
慕知意回到恒阳侯府夜色已有些深了。
她本想直接回院中去歇着的,刚过垂花门,转入游廊,就见迎面走来一位贵妇人,锦缎华服,妆容精致。
与这融融夜色极不相符。
慕知意秀丽的眉在昏黄烛火下轻皱,行至妇人跟前,见礼道:“母亲。”侯夫人柳婉对她莞尔,关怀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去哪里了?”
慕知意随口道:“去禁军司走了一趟。”
柳婉蹙眉,不等她问,慕知意继续云淡风轻的说:“听闻禁军司的牢狱手段狠辣,进去的人鲜少能活着出来,我去瞧了瞧。”
她说的随意,实则心里自己提起来就犯恶心,上回去那地方走了一趟,一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
柳婉温和的神色变了变,上前扯住她有些凉意的手,劝解道:“知淑她不懂事,说你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
慕知意神色不变,对她笑笑:“母亲说的是。”
柳婉见她态度温和,扯着她的手在长廊里坐下,叹气道:“知淑是你的亲妹妹,想来也是为你抱不平。”
“你与太子自幼便交好,青梅竹马,谁不以为你将来会是东宫太子妃,却不想陛下给太子赐婚了沈家女。”
慕知意在微凉夜风中听着柳婉在她耳边苦口婆心,似是在劝解她,她掩手打了个哈欠,柳婉恍若未见,继续说:“这两日,娘就给你相看亲事,这上京城里有的是未定亲的好儿郎。”慕知意未应,只是又掩手打了个哈欠。
柳婉看着她哈欠连天,只好道:“夜深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儿宫里不是还有赏花宴,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帖子,可别去晚了。”
慕知意对柳婉施礼后,回了她的扶云院。
今日她酉时出门去寿安寺,是临时起意。她和慕知淑不止是亲姐妹,还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虽然她们的关系如同水火。
今日早朝后,年迈的老皇帝突然给东宫太子赐了婚,这个消息传出来时,上京城里的人不去恭贺正主,反倒将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亲妹妹慕知淑。
第一个将嘲讽之意落在她身上的人。
慕知意的祖母,侯府的老夫人,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袍的嫡亲长姐,因着这份关系,她和太子谢宇珩自幼一起长大。
真真切切是青梅竹马。
不知从何时起,她和谢宇珩就成了上京城里公认的一对佳人,所有人都认为她会成为东宫太子妃。
慕知意也想过,若是要嫁人,谢宇珩与她自幼相熟,嫁给他自然是可以的。
她没有一对恩爱的父母,对男女之情不但不会艳羡,反倒会有些排斥,嫁给谁都是一样的。
所以,对于陛下赐婚谢宇珩和别人,慕知意好似也不是很意外,对此虽有些失落,不过这会儿已经都不见了。
在寿安寺门前,那些贵女语带同情说的那些话也勾不起她太多情绪,倒是母亲,难为她夜深了还要盛装打扮等在这里揭她的‘伤疤’。
慕知意回到院中沐浴一番上了榻,采莲往博山炉中点着桂花香,她的另一个贴身婢女碧荷一边给她准备明日赴宫宴要穿的衣裳一边带着些情绪道:“郡主若是不想去,跟皇后娘娘说身体不适就是了。”
若明日赴了宫宴,指不定要被那些贵女妇人们怎么说道呢。
慕知意倚在迎枕上,手指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胸前的一缕青丝,左右她现在无论做什么都要被人议论,去了宫宴会被人说,不去不知又要被传成什么样。
既是如此,她想去就去了。
再说了,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安帝在的宴会。
采莲往香炉里添好了香,语气愤愤与碧荷道:“你是没瞧见,我和郡主到寿安寺门前时还未掌灯,那些贵女们眼睁睁看着郡主,非说郡主眼睛哭肿了。”
碧荷急忙凑上来,在她家郡主脸上瞧了瞧,更是愤愤:“都是些看笑话的,咱们郡主就算不是太子妃,那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碧荷采莲愤愤不平,慕知意实在是困了,躺在枕上,脑海中想着今日那个奇怪的黑衣人,沉沉入了梦乡。
——
翌日一早,慕知意去老夫人那里请过安后去了柳婉院中,自她及笄后,柳婉偶尔会让她去她院中用早膳。
今日府上的早食花样颇多。有不同馅料的三种肉馒头,还做了鸡肉馄饨并几样小菜。慕知意坐下后。
柳婉吩咐身边的嬷嬷,温声道:“自老夫人病了后,意意整个人都清瘦了,给她多盛上几个馄饨。”
嬷嬷照做,盛好放在慕知意面前。
慕知意与往常一样,拿起汤勺舀了一只放在口中,只是咬了一下就皱了眉,抬眸看向柳婉,柳婉对她笑道:“知你不爱食姜,可大夫说你体质偏寒,姜是暖体的,多吃些。”
慕知意犹豫了会儿,对柳婉点头,正要一口给吃下时,屋内走进来一人,声线硬朗道:“母亲,阿姐不爱食姜,你不要总说是对她好。”
慕知意看了他一眼,自顾吃自个的。
柳婉膝下共有二女一子,当年生下一对双生女后,又得了一个儿子,慕知彰坐在柳婉面前,眉头皱着,神色不悦,显然是对母亲的这一做法很不满。
他平日里不爱食的东西,那是万万不能下咽的,再说了,母亲怎么就从未逼过他,显然是故意这样对阿姐的。
对面的慕知淑将口中馄饨咽下后,瞪了慕知彰一眼,语气不善道:“你就是个蠢货,母亲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她好。”说着不满的看了慕知意一眼,继续与慕知彰道:“你难道忘了,她当初是怎么毒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