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上回来禁军司不同,上回慕知意有的是闲心去观看禁军司,这回她是来办事的,而且,她的心情很不好,情绪已让她没了不适,她坐上马车后。
净了净手,将沾染上的污秽给洗去。
只是漱了一遍口,就放下了杯盏。
马车径直往恒阳侯府行去,经过长安大街东街道时,忽有马车在前头阻拦,车外还有身披银甲的侍卫,随后,安帝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自马车内走出。
先是上前给慕知意行了礼,随后摆了一副笑脸尖声道:“陛下有请郡主进宫一趟,郡主跟咱家一道进宫罢。”安帝的旨意,慕知意自然不能回绝,只是问刘公公:“公公可知陛下召我所为何事?”
刘公公早在当初谢宇珩设计他父皇时,就已是谢宇珩的人,他挤出一丝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道:“郡主是刚从禁军司出来的罢?”刘公公点到为止,话落脚下步子也退出一步,随后再次施礼坐上了他的马车。
福宁殿内。
只有安帝一人高坐于上,正随手翻看着朝臣的奏折,慕知意被刘公公引进来后,提起裙据跪在大殿之上:“长乐见过陛下。”殿内空荡,安帝闻言将手中奏折扔去一侧。
朝她看过来,随口道:“起来罢。”
他话落,见慕知意依旧跪着不起身,朝刘公公看了眼,随后问她:“上回去禁军司回来就病了一场,今日怎么又去了?”
慕知意抬起头来,早在来福宁殿的路上,她就已想好了说辞,既然她要为柳舒洗清冤屈,这件事迟早是要公诸与众,而且,再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机会能让这件事足以令人信服又人尽皆知。
慕知意直言不讳,神色认真道:“长乐前往禁军司,是为了问清舅舅柳泉当年的一桩旧事。”安帝闻言也不与她绕弯子,严肃道:“那为何动起了手?”
他叹了声:“你知不知道对朝廷命官私自用刑是什么罪?”
柳泉是通敌卖国的罪人,安帝此时的言语虽然严肃,慕知意听在心里却并不畏惧,趁此划清界限:“柳泉虽是我的舅舅,可他是大胤的罪人,且不说我对他用刑,就连坊间的百姓见了都要唾他一口。”
安帝凝眉:“什么旧事让你一个姑娘家下此狠手?”
慕知意回:“是有关沈将军的夫人,我的姨母柳舒的旧事。陛下您一心为国为民,操持朝政,想来是不知的,十七年前柳舒同我父亲定下亲事,后来因她在普山寺和一侍卫幽会,被我舅舅柳泉当场捉奸。”
“后来,我父亲就去柳府退了亲,将与柳舒的亲事换成了柳家二姑娘柳婉。”
安帝认真听她说着。
这件事他又怎会不知。
当年慕家与柳家的亲事都是他下旨赐的婚。
慕知意继续道:“我在京城无论是去茶楼听书亦或去酒楼与小姐妹闲话,所到之处都有人在背地里拿长辈的旧事戳我的脊梁骨,让我心里很不痛快,就私下查了此事。”
“发现当年之事或有隐情,是以,才会去禁军司大狱问询舅舅。”
安帝也算是听明白了,这些年他长姐在恒阳侯府深居简出,或也与当年这件事有关,默了默,安帝打量了慕知意一会儿,依旧责怪她:“想问清缘由是没错,不过,做法不对。”
“朕虽念你年幼,可大胤律法在,不得不罚——”安帝话未说完,就被一道温和却有力量的嗓音给打断:“本宫也觉得该罚,不如,就把她也给关到禁军司大狱去。”
“让她改改这胆大妄为的毛病。”
皇后身着华服不疾不徐的走进殿内,眼角余光瞥了慕知意一眼,随后严肃道:“你倒是出息了,私自进禁军司不说,还私带刑具,对人用起了鞭笞之刑。”
慕知意:“……”
皇后走到她身侧,垂眸看着她:“你当禁军司是你家的?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你干的好事,大胤朝律法森严,满朝文武可都看着呢。”
皇后把安帝欲说的话都给抢了,随后眉目温和的问安帝:“陛下觉得呢?”
安帝:“……依皇后的。”
慕知意磕头谢恩,起身后正欲离开,福宁殿又行进来一人,正是把她带进禁军司的指挥使施有道,慕知意与他对视一眼,当即回过身来,重又跪下:“陛下,您既罚了长乐,能不能别再降罪了。”
有皇后在,安帝不能责怪慕知意,在施有道行礼后,他清了清嗓子:“身为禁军司指挥使,她一个姑娘家不懂大胤律法,是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肯带她进去?”
施有道:“……”
什么好处?
还不是因为,长乐郡主是——是裴枢相的人。
那日在云望山裴枢相可是很护着郡主的。
这禁军司不就跟郡主的家一样。
他能不带她进去吗?
谁能想到郡主敢在禁军司对柳泉用私刑!
殿内寂静无声,很是严肃,施有道咬咬牙:“臣有罪,请陛下责罚。”安帝眸光冷沉的盯了他一眼,随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罚三个月俸禄,下去罢。”
施有道松了一口气:“是,谢陛下。”
慕知意和施有道一道离开了,一同回了禁军司大狱,一个是回来上职,一个是进来入狱,两人并肩走着,慕知意比施有道似乎还要悠闲上一些。
如今,她可是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这里。
慕知意问施有道:“往日里禁军司里鬼哭狼嚎的都能用刑,为何我对柳泉用了刑,陛下如此生气?”
施有道解释:“郡主有所不知,禁军司里押的犯人若要用刑,皆要陛下或裴枢相批复,否则,是不能动用刑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