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楼是个复杂的地方!
尤其是对我来说,哪回来都能碰到个把豪横不讲理的人,上次是武程乾,这次又是谁?我正一腔“怒火”无从泄,偏生跑来一个撞网的。
“谁这么无礼?!”我恼了,就要招呼人去打。
“是龙番。”听到楼下的声音,江还晏的脸色冷,对着门口的伙计嘱咐道;“让二位夫人就待在这个房间里,不要出去。龙番是个疯子,一会儿难免动手,你要小心瞧着,不要伤到贵人。”
门口的伙计低声应“是”。
魏贵嫔甚是紧张,忙一把抓了我的袖子:“江老板也不要出去吧,这人来势汹汹,若出去理论,会不会真的打起来?”
“不妨,我若不出去,他定会闹个不休,扰了澄楼的客人。”江还晏说着便向外走。
“还是不要去了!”魏贵嫔抓我抓得更紧。
哎,这位美女姐姐,你不让他去你拉着我干什么啊?还越抓越紧,胳膊不要钱啊?
江还晏没有停留,只是向着魏若淳一笑:“不用担心。”
一炷香的时间。我还好,只是坐着,魏贵嫔的椅子大概已经磨出了火花儿,坐下就烫得她难受,一刻也待不住,不停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觉着那一趟楼板都要被她走穿了,说不定一会儿她就能漏下去,和江还晏并肩作战。
“姐姐姐姐。”我出声道,“你坐下,别走了,晕。”
“贤妃妹妹,你说楼下怎么样了?会不会真的动手,江老板会不会吃亏?”魏贵嫔顾不得仪态,不停问我。
我摇头:“不知道。”
“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下楼去看看?”魏贵嫔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我。
“不用了吧?”我忙推辞。
“还是去看……”
“就是这个房间,刚才江还晏就是从这个房间出来的!”门外不远,有人跑步上得楼来。
“打开!”一个阴冷的声音,像是从某个储骨的地窖出的。
“龙番,我已经很有耐心了,你找的人不在这里,这是长安,是我的酒楼,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不要骚扰我的客人。”江还晏的声音也冷,冷得像碎冰裂玉。
龙番笑了:“你的酒楼?你是谁……中山的国师?那为什么要跑来长安做个迎来送往的伙夫小二呢?摆的什么臭架子?!给本王打开!”
僵持在一瞬间产生。
旋即,我听到楼板被震碎的声音。
我当然不信江还晏不会武功,但是我确实也低估了武言口中还有江还晏口中的这个疯子——龙番。
他真是个疯子!
动起手来,周围的一切物件都是武器!周围的一切人都不是性命!
栏杆桌腿酒壶茶杯,能抓到手的所有东西悉数向江还晏飞去,砸不到江还晏就砸中无辜的客人,一片惨叫哀嚎之声顿起!打斗不过七八米距离,倒下已有四五人。
为了不再有人无辜被累,江还晏只得被迫在断木碎瓷的笼罩下迎上龙番。拳脚相加,攻守来回,一时两人战在一处,打得难解难分。周围,龙番带来的打手和澄楼的伙计们见两边主子打了起来,也不甘示弱,纷纷加入战局,顷刻间,澄楼各处打斗声响不绝,吃饭的客人更是躲的躲,叫的叫,跑的跑!
我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待得住,想要推门出去看个究竟,刚走到门口,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门已从外面被人整扇踹倒,山峰一般晃进来的人正是一脸虬髯,满臂白虎纹的反贼龙番!他的身后,江还晏紧随跟到,身上已见三五伤处!显然,江还晏并不是龙番的对手。
龙番其人,面貌凶煞,性如烈火,本来判定屋中必有他要寻找的沙利兹,不想此时踹开门来,眼前竟是两个陌生女子,一时恼怒攻心,全然不管招法规矩,抄起手边的椅子便向身后的江还晏砸去!
“江公子小心!”魏若淳大惊失色,呼喊出声。
江还晏躲了过去。
一招不得手,龙番恼怒更胜,回过头来目光直冲出言提醒的魏若淳,手中木凳即出,直奔魏若淳而来!
我心中大呼不好,这一砸势大力沉犹如山降,莫说是魏若淳一个弱女子,便是个壮汉被砸中骨碎筋折也在所难免,若是准些砸到脸上,魏贵嫔这张温柔漂亮的脸蛋怕是要稀烂!
急急出手,我飞身向着龙番扑来,直奔他手中的椅子。
有人比我更快,一身白衣如羽,江还晏不及分辨椅子着落之处,几乎是一瞬间便用整个身躯挡住了魏若淳。
我也快,可是我的位置不好,扑身上去,还是来不及用双手抓住落椅,竭尽全力只单手抓住了一条椅子腿,拼命相搏回撤,算是在它落下之前泄了几分的力气去,犹听得哗啦碎裂之声全数落在了江还晏的背脊之上。
闷哼一声,鲜血四溅,江还晏紧蹙双眉。
“江公子,江公子,你怎么样?”魏若淳一头热汗,摸到江还晏背上被木茬纷纷划开的皮肤,满手满袖都是鲜血,魏若淳吓坏了,连忙撑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倒下去,“你受伤了,好多的血!好多的血啊……”
“你没事吧?”江还晏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生恐已经抱在怀中的人受到伤害。
两个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你关心我,我心疼你,就没人管身后已经和龙番战在一起的我了!
后来我总结了,我大概就是那些戏文里当配角卖苦力的命,脏活累活一力承担,翩翩公子,多情郎君,你侬我侬的戏码跟我就没什么关系!枉费我貌美如花一十六载……比个王宝钏,也只不用挖野菜而已,并没好到哪里去!
且说我与龙番一战,上手便知这中山反贼,赤地龙番真不是吹的!就那天那个被荣璋一钉子楔肿脸的武程乾,怕是再来十个也不够看!
我打不过他,无论是拳脚又或者敏捷,全不是对手,几次险险被他擒住。
但是几个回合下来,我现他似乎开始不那么着急进攻了,刚才对付江还晏招招狠辣无比,和我打起来却是不急不缓,就像,就像猫斗老鼠一样,兴趣大于食欲。
大约来来回回拆了五十招,虽然我始终处于下风,但也慢慢熟悉了节奏,东躲西藏间龙番竟也没有像预想的一样,能在某一招里将我拿住,他不由得就有些气闷,手上招数开始急切起来……
这样打下去,十招之内我必受制,心下明白,我决定——引他到楼下去!二冬差不多来了……
“王爷!这地板下面有个洞!”忽然有人指着三楼拐角处大喊道。
这一喊,江还晏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