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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回伯承运筹斩陇海近山力克兰封城(第3页)

杜义德说:“这次是我们纵队参加自卫反击作战的第一仗,也是我们纵队组建以来打的第一个大规模的攻坚战。它事关整个战役,事关能否打乱蒋介石全面内战部署,配合中原我军突围和华东我军反击作战胜利的全局。过去,我们纵队因作战能力差和纪律不好,多次受到刘邓首长的批评。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打好这一仗,改变我们纵队落后面貌,赶上老大哥纵队。我和王司令员在邓政委面前立了军令状。纵队党委向全体指战员发出号召:全力以赴,打好第一仗!同志们就这个问题充分发表意见吧。”

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一阵,确定了主要突击方向。

萧永银站起来,紧绷着涨红的瓜子脸,两道剑眉下闪动着一对凤眼,神光流动,摆了一大堆担此重任的有利条件,以及通过战斗来改变部队落后装备和战斗力低下的措施。最后,他声如洪钟似的说:“我们旅坚决要求担任主攻任务!”

其他旅长也不示弱,纷纷要求承担主攻任务。

纵队领导商量后,王近山神色严肃地下达命令说:“根据当前敌情和我纵队任务,以及各旅具体情况,纵队决定用小部队警戒考城、曹庄、红庙寨之敌,以防敌人袭扰我攻击部队;我纵队主力则利用守敌据点的间隙地带,快速长途奔袭,用刘司令员猛虎掏心的战法,出其不意地歼灭兰封守敌!我命令:第16旅以2个主力团位于城北主攻;石志本旅主力由城西和城南攻击,以1个团负责歼灭南封车站之敌,注意夺取弹药和坦克,尔后移兵鄢陵府附近,准备阻击来自开封方向之援敌;第3纵队第8旅旅长马忠全率2个团歼灭罗王车站、曲兴集、三义集之敌,另以1个团沿铁路西进至张茅司地区,待歼开封援敌,保障我纵队主力攻克兰封;萧永银旅以2个团的兵力向考城方向警戒,并扫除曹庄、红庙寨之敌,另以1个团担任纵队预备队。配合我纵队作战的民兵,担负破坏铁路的任务。全军今晚出发,明日拂晓前到达兰封城郊,8时准时打响!”

杜义德扫视了一下众人说:“能不能打好反击国民党进攻的第一仗,就看在座的诸位了。只要我们尽心尽力,仗就可以打好;如果出了问题,我们不找下面,就找你们算账!你们对团以下干部也要这样要求!散会。”

命令传达到老虎团。

罗锋一脚踏在磨盘上,对营干部们说:“我们团的任务是秘密绕过考城,位于兰封东北红庙以西,担任考城方向的警戒任务,保证兄弟部队胜利攻取兰封。部队今晚8时出发,严格灯火管制,伪装所有反光器材,马裹蹄,枪装套,绕过敌人据点,避开敌人岗哨,躲过敌人巡逻队,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开枪。所有人员要做到不吸烟,不说话,不咳嗽,不掉队,跌倒了不叫痛,保证静肃行军。”

黎明强调说:“战斗打响了以后,各单位要注意保护群众;行军途中,任何人不得损坏群众的庄稼。大家立即回去组织部队,按照团长的要求,做好过封锁线的各种准备。”

连日夜行军的疲劳被战斗的激情驱散了。王克勤卸了机枪,擦了又擦,连每一个弹夹缝也都用棉布条擦得铮亮。

副射手徐骁勇佩服地说:“老王,你保养机枪比爱护眼睛还要强十倍!”

“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嘛!到了战场上,拉不开枪栓,可是要丢老命的哟!”王克勤吐了嘴里的“喇叭头”烤烟,揩了揩满手的油污,又拿起不足100发的子弹,同徐骁勇细心地擦起来。

铁匠出身的胥忠把刺刀打磨得锋利无比,比画了几下,觉得十分应手。

“把刺刀打磨得这么亮,是怕晚上行军敌人看不见你吗?”姚安不满地瞪了胥忠一眼,抓过刺刀,背着人群尿了一泡,往沙丘里戳了几下,盖住了刺刀的寒光,严肃地说道,“不许擦掉哟!”

胥忠不高兴地嘀咕了一句:“这骚臭味,真难闻!”

醋葫芦是老西的宝贝,谁要是不让他带着,准会跟谁拼命的。姚安拍了拍葫芦,严肃地说:“过封锁区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弄出响声来!”

……夜神终于展开它那漆黑的翅膀,遮没了最后一线暮色,满天的黑云压着青纱帐,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天地间充满着滚烫的热气,直扑人的脸,黏乎乎的叫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四面八方很静,没有狗吠,也没有鸡叫,只有那风推着沙子向前移动的声音,似乎所有生物都被这漫天满地的热浪窒息了。在这沙子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又都不是完全静止的,都在神秘地游弋着,动荡着。罗锋看那黑色的人流蜿蜒而过,听那“唰唰唰”的脚步声,似黄河之水漫淌在这沙地上,向南,向南漫去。不远处,敌楼上昏暗的灯光和耀眼的火堆,映衬着黛色的村庄,随着队伍的行动,若即若离……为了不掉队和识别敌我,每个人的胳膊上都扎上了白毛巾。队伍完全避开了村庄和大道,在漆黑的夜幕掩护下,沿着小路走过了青纱帐,走过了沙丘地,走过了盐碱地,直向南疾进。队伍中不时有人摔倒,发出“嘭!嘭!”的响声,但绝没有半点呻吟或些许牢骚。就这点儿声音,也足以使罗锋皱眉的了。从他身边走过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他用力挥手的动作上,也想象得出这位在生死战场上打拼了17年的老战士是怎样的坚毅和刚强,也领会得到那一挥手、一投足的含义和分量。于是,人们加快了步伐,坚决不掉队。说来也怪,罗锋这支队伍按照旅长规定的路线,插入封锁区时,开头还能看见敌人据点的灯光,听见敌人报告“平安”的梆子声,越往里走,据点里连灯光也没有了,一切都像死光了一样。罗锋根据经验判断,一定是纵深的敌人以为有第一线放哨,因而疏于戒备,高枕无忧;而第一线的敌人早被我地方部队和民兵监视或者包围起来了,连通往纵深的电话线也早被武工队割断了;所以,南下大军得以顺利地向敌人封锁区渗透。

罗锋大步往前赶,忽见一彪形大汉旋风般奔到跟前,低声报告说:“团长,侦察班和前卫排已经进至兰封东北20里的陈庄,没有发现敌情。”

从那身材和语音上,罗锋知道是侦察排长沈亭。他掏出老怀表一看,是凌晨4时一刻,于是命令说:“你带侦察排往考城方向前行5里,监视敌人动向,有情况马上报告!”

沈亭转身就消失在茫茫夜幕中了。

罗锋对紧跟其后的通信参谋说:“通知俞副团长,叫前卫营就地展开;命令后续部队加快速度;告诉政委,我到前卫营去了。”

……老虎团到达警戒位置,构筑好阻击阵地,天已微明。这时,曹庄、红庙寨方向首先响起激烈的枪声,那是兄弟团在扫除威胁攻城部队之敌。7时左右,铁路方向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爆炸声,那是兄弟旅在攻击兰封城的蒋军……这一天,陇海铁路以北,在西至兰封、东到砀山、横宽300多里的地段上,蒋军的重要据点都同时遭到刘邓近40个正规团的猛烈攻击。不到两天,蒋介石赖以发动全面内战的大动脉——陇海路就被截断了。

且说配合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南下作战的近10万民兵,在主力部队围攻蒋军重要据点的同时,纷纷涌上铁路实施大破击。一根根钢轨被撬下来,装上马车和汽车,运往解放区;一堆又一堆枕木被烧毁;一孔又一孔涵洞和一座座桥梁被炸毁。一时间,长蛇似的陇海铁路上烟焰张天。

在兰封附近的铁路上,民兵们正在紧张地拆除钢轨和枕木,挖断路基。在枕木燃烧的火光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军人,咬着牙,咧着嘴,吃力地扛起一根枕木,投进熊熊燃烧的火堆里。看他那壮实的身体,若不是有伤,你简直会相信他的力气比一头黄牯牛还要大呢!他就是老虎团第1连连长姬显锋,去年在磁县战斗中负了伤,近10个月的医院生活,可苦了这个山东大汉。听说部队要南下作战,便坐不住了,几次要求出院都被院长驳回。他渴望战斗,想念部队,偷跑出来。先是到磁县,可是部队早开走了;又跑到张庄,连留守的3营也开走了。归心似箭的姬显锋急着要单独去追赶部队。区长老张见他如此心急,便把他暂时编入了支前民兵队,并要严云负责把姬连长送到老虎团。这一路南下,他们和老虎团走的是两条路。当时部队行动极秘密,严云打听了好几天,也没有确切消息。今天上午,严云去纵队民运科报到并受领任务时,意外地碰到了老虎团民运干事王大柱,这才知道老虎团在红庙寨附近执行任务。他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姬显锋。归心似箭的姬连长告别严云,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昨夜的雷阵雨,暂时缓解了连日的闷热。第1连文化教员金岭从团部宣教干事樊根那里拿来战场快报,喊道:“兄弟部队攻下兰封城了,消灭3000多人,还缴获了一列军用物资和11辆坦克呢!兄弟纵队也攻占了砀山和民权,还捉住了蒋军团长宋铁林!”

姚安抓过一张快报,认真地说:“教员同志,咱们跑了几百里路,不就是为了打蒋匪军吗?可现在,全给兄弟部队包去啦,你说这冤枉不冤枉?”

“是啊,我们在滚烫的沙地上趴了两三天,连半个敌人也没碰上,真倒霉!”洪德敏说。

金岭说:“我们连撬了敌人好几里铁轨,呼地一把大火烧光了成堆的枕木,这不也挺带劲的么?”

王克勤扳着手指算了一下说:“从砀山到兰封,少说也有300里,敌人要想通车呀,我看最快也得半年才行。”

“哼,那还要先问问咱八路军同意不同意呢!”老西摸着怀里油光红亮的醋葫芦说。

姚安用布条擦着“汉阳造”,不满地说:“那又怎么样?哪里比得上人家抓俘虏、缴炮缴坦克带劲儿!咱这支老掉牙的破枪,不知啥时才能换一支‘美国造’!”

武辉和营长正埋头看各连送来的请战书,门口突然出现一个20多岁的高个儿,比赵振江还要高大壮实,魁梧的身体处处都显示出山东好汉的豪爽气质,一张黑里透红的脸庞上明显地刻着他的战斗经历,腮边的伤疤,使他的嘴稍微有些歪,墨似的浓眉下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乍一看哪,他比景阳冈上的打虎英雄武二郎还要英武三分呢!汗水浸透了他的帽檐,从两鬓一直淌到了腮边,洪钟般地叫道:“报告,姬显锋伤好归队!”

柯虎抓住姬显锋的胳膊摇晃着说:“你可回来了!”

武辉说:“昨天听王干事说,你在民兵队里干,没想到你跑得这么快。喂,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姬显锋将追赶部队的经过说了一遍,却略去了从医院里偷跑出来那一段。武辉听了,专拣他的隐私戳:“我问你是怎么出院的?”

“怎么出院的?”柯虎挤着眼睛说,“我看呀,他八成是跟你学的——偷跑!哼,说起打仗呀,你俩都会发疯!一对儿‘急先锋’!”

“急先锋!”武辉说,“‘先’、‘显’谐音,我看1连长就叫姬先锋好了。这名字很响亮。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我们这些党员就是先锋队员。”

姬显锋高兴地说:“行,我愿勇挑重担,永当先锋!”

门外几个正竖起耳朵来采访新闻的通信员,倒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教导员一字改出个‘先锋’来,听了够鼓动人心的啊!”“依我看呀,这叫名如其人!哪回打仗姬连长不是带头往前冲呀?”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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