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点点头“舍不得孩子是正常的,都是做娘的,娘能理解你姐的做法。
毕竟那都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哪里舍得不管。只是唉,她这一回去,怕是少不了要吃些苦。”
白小芽扯着嘴角冷笑了声“哪里是吃些苦,怕是会要了她的命。”
李春花捏着鱼叹了口气“唉,这天底下做儿媳妇的都难。娘是过来人,也是给人做过儿媳妇的,能明白那份苦。”
江玉姝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她“娘,你以前怎么没说过这种话。”
李春花嗔了她眼“你一个小孩子,娘还能在你面前说那些不成。再说了,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大哥二哥都大了,娘的日子也好受些了。”
她弯下腰,处理着手中的鱼,继续讲道“我是逃荒来到这里的,当时你爹在县里做短工,我那会儿才十三岁,流亡到山桑县要饭,认识了你爹,经他介绍,在一户员外家里洗衣裳。
因着这份情谊,我与他慢慢熟络了起来,后来我就到了江家。
当时我十六岁,你爹十九,正当娶妻的年纪。也没什么聘礼文书,无媒无证,我就住在了江家,与你爹做了夫妻。
浮萍般无根无萍的漂到这,也没任何依靠。你奶奶是当地人,她希望你爹能娶个当地媳妇儿。
可你爹当时非要跟我在一起,而我也想同你爹在一起。你奶奶却不同意,最终她拗不过你爹,也就答应了,只是对我从无好脸色。
她虽不如柳家老太对小芽姐姐那般随打随骂,但也没少给我气受。
有时候她也动手,倒没用棍棒,她都是用手掐,我那会儿胳膊腿,被她掐得全都是淤青。
好在你们的爹是好的,他护着我,每次见到我身上有伤,或者见到你奶奶骂我,他就替我说话。
可他越是护着我,你奶奶越是厌恶我,哪怕我头胎生的是个男孩,她也没给我一个好脸。
我月子里天天顿顿都是稀饭,清得能照见人影,你爹就在夜里偷偷的给我一块饼子。否则啊,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我那时候,也是天天熬,熬油一样的熬,总算是把你们兄妹三人熬大了,眼看着你二哥就要秋闱了,结果却”
白小芽想拍拍她的背安慰她,然而手上却是脏的。
她柔声道“娘,你后面会有大福气的。有我们呢,有远山,玉姝,还有我。”
李春花笑了,笑得一脸褶子“对,娘是老来福,有你们三个,娘这辈子值了。”
江玉姝仰着头笑道“娘你福气大着呢,尤其是有二哥和嫂子,他们一个会读书,一个会做买卖。以后他们俩一个做官,一个经商,两人携手,放眼满村,谁家能比得上我们。”
“就是呀,有你哥和你嫂子,他们二人”李春花话说一半,感觉不太对,立马停了。
她看了眼江玉姝,又微微偏头看了眼白小芽。
不知为何,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这个二儿子和大儿媳妇,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不太像寻常的叔嫂关系。
李春花突然站起身,打水把手洗了,快走了出去。
看着她匆忙走去前院的背影,江玉姝眉头微皱“娘怎么了,正刮着鱼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去了。”
白小芽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刚刚好像感觉到李春花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她装得很淡定的样子,依旧不慌不忙地刮着鱼。
她手上这条,是最后一条了。
刮完这条,就可以清洗干净端回灶房去切片了。
李春花急匆匆来到院里,拽了下江远山的胳膊“你随娘出去下,娘有话要问你。”
她不是个能憋得住事的人,心里有了事,尤其是关于江远山的,她马上就要问明白才安心。
母子俩走到前面的坝子上,因为天冷,空旷的坝子上一个人没有。
李春花直接问道“二郎,娘问你一句话,你可千万别瞒着娘,你一定要照实回答娘。”
“嗯,娘你问。”江远山淡定地回道。
李春花四下里看了几眼,再次确定无人后,她拉着江远山的胳膊,拽着他低下头来,小声问道“你可是对你嫂子有意”
江远山心脏狠狠一跳,眉峰沉敛,声音也压得低低的“你听谁说的”
李春花紧紧地揪着他胳膊“没有谁和娘说,是娘自己猜测的。”
江远山“娘你别乱猜,没影儿的事。”
“真的没有吗”
江远山目光闪了闪,舌尖重重地扫了下牙关,他扯着嘴角,强挤出一抹笑“真的没有。”
说话时,他嘴唇都在颤抖。
李春花松开他,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没有就好,你是读圣贤书的人,可不要丢了圣人的脸,不要坏了读书人的规矩,也不要毁了你嫂子的名声。”
江远山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手心里全都是汗。
他强自镇定道“娘你放心,儿子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