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呢。
少女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收回簪子,语气漫不经心。
“随你去说,说什么都行。”
她盯住她那双眼眸,语气微妙,似乎蕴含着某种意义上的肆无忌惮,“若是他因此便觉得我是个不值得的人……那我自然也就放手,不会有留恋。”
不能认同她的人,放弃了也不会觉得可惜的。
她的脚步不能被这样的争风吃醋牵绊住,前路漫长着呢。
被她松开之后,怡敏郡主却像是被她这一番话镇住了一般,咬住唇瓣问道:“要是他厌恶你,抛弃你……你也能全然不在乎么?”
阮玉鸾退开几步,低下头去,拿罗帕擦了擦簪子上的些微血渍。
“郡主长这么大……却还问这些傻话。”
意识到自己的心智被鄙视了,她不由得瞪起双眼来:“你——”
少女却已然没有跟她继续沟通的兴趣了,她将簪子插回髻之间,淡淡瞥过她一眼,转过身离去。
怡敏郡主在原地怔忡几息,才抬脚追了出去,远远望见阮玉鸾在回廊之下跟她那个丫鬟说着话。
此时此刻,她的眉眼又变得温柔至极,低眉垂眼的,说起话来也轻浅柔婉。
“……别忘了给奚姨娘求平安符,”她言笑晏晏,“这可是要紧事,奚姨娘看重得紧呢。”
“是,”秋琇含笑应着,“求平安符是要抄经的,娘子真是好脾气。”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了。
怡敏郡主忽然间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这个小小庶女。
回府之后,天色见晚,阮玉鸾便亲自带着那枚平安符,送去了晚香榭中。
晚香榭是阮老爷特意拨给奚姨娘清净养胎的所在,处于花园的西南角,临着一座池塘,一进门便闻见一股扑面而来的浓郁花香气。
少女垂下眼睫,瞥见小路两旁栽种着,开得繁茂的夜来香花。
花瓣是迷离的紫色,在昏黄色的灯笼光照耀之下散出迷人的气息。
奚姨娘在暖阁中接待了她,少女伸出指尖,将平安符递过去。
着一袭水红色罗裙的奚姨娘便接过来,看了看,轻轻叹息一声,却又笑着道:“真是多谢五娘子了。”
今日遇事颇多,阮玉鸾不欲多留,准备早些回去歇息。
只是奚姨娘,却似乎有些话想跟她说一般,一面请她品茗,一面闲扯起些其他话题来。
她便也耐着性子等着她坦言相告。
“我自打怀上这个孩子之后……”终究奚姨娘还是忍不住,指尖拂过小腹,语气低缓道,“便时常做噩梦,心里又隐约总觉得是个男孩。”
这内宅之中,所有怀孕的女子都会这样想。毕竟男孩的地位是要比庶女高出一筹的。
少女便轻轻挑了挑眉,客气地笑一笑:“若是一个小郎君,添丁财,想必姨娘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了。”
这原是不留心的奉承话,却见奚姨娘的眉眼凝沉起来,她轻轻捂住肚皮,神色间略露几分仓惶。
“可是太太说……生下来若是个男孩,就要抱去正院里养活。”
这也是常事,太太是这府里所有子女的嫡母,按理说都是要归她养的。
只是庶女她不屑管。大公子的生母许姨娘得宠,特意向老爷求了,让她自己带到六七岁上头,便送去书院上学,一般事情太太都插不进手,也就歇了心思。
如今的奚姨娘是正院里头出来的人,若是诞下小郎君,太太不可能袖手旁观,必定要抱去自己养的。
孩子都认人,等她养到了六七岁,哪里还会认奚姨娘为母亲呢?
阮玉鸾轻轻叹息一声,却也只得安慰对方。
“姨娘如今腹中是有孩子的人,还是多保重身子吧。心事重重,终究不好。”
奚姨娘如此向她吐露一番心事,似乎也觉得舒畅了一些,面色和缓地轻轻点头。
天色已晚,少女起身离开,也只能暂且搁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