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样应也是闺阁少女常习的。
年长些的官员低声解释道:“太后最厌恶有人在她眼前起舞,今日这种场合又事关家族兴衰,自然不会有人来惹太后不快。”
“至于画作,”他顿了顿,朝宴席靠前的位置瞥了一眼,才道,“刘家嫡女的画技在京都贵女中堪称一绝,无人能比。都知道她今日准备献画,其他人自然也都不想做陪衬的绿叶。”
“原来如此,多些前辈解惑。”
容清棠并不知道今日会有这么多人向卫时舟献春日礼,更不知她们的次序是如何决定的,自己又该在何时出现。
但进入大帐前,卫时舟曾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到时只需听他的便好。是以容清棠并不担忧什么,一直耐心等待着。
直到看见李将军的女儿李诗月
上前,容清棠的心才紧了紧。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这个在边关长大的姑娘似乎又变了许多。
李诗月手里拿着一截还缀着蓬勃春意的树枝,朝陛下行了一礼后道:“臣女资质平庸,只能为陛下献一段刀舞,望陛下恕罪。”
面圣时不能携带兵刃,是以她打算以树枝代替长刀。
卫时舟微微颔首,允了她的话。
方才见竟有人拿着一截树枝上前献礼时,有人来了兴趣,正想看看笑话冲淡今晚紧张的气氛。
可待先前温柔婉转的乐曲散尽,一名将士在帐中敲响了战鼓为乐,而李诗月以树枝为刀开始一招一式地舞了起来时,众人都不自觉地看得更认真了些。
人人都知道,李家的刀法绝妙,招招都是杀招。也是靠着它,李将军才一路立下无数军功,受人敬仰。
战鼓声或疾或徐,仿佛让人置身于惊险危急的战场中。而李诗月身姿轻盈,带着嫩绿树叶的树枝在她手中当真像是可以斩杀敌将的长刀般,时而破风,时而游走。
李诗月的刀法灵快流畅,挽出的刀花也兼备了力与美,让人连连赞叹。
待最后一击恢弘大气的战鼓声停,李诗月也舞完了一段刀法。
很多人看得入了迷,而在视野极佳之处的容清棠则更是。
容清棠已许久不曾见过李诗月舞刀了,但仍看得出来,她的刀法又精进了许多。
收起树枝负于身后时,李诗月迅速地朝容清棠所在的方向眨
了眨眼,神情狡黠灵动,全然不似方才舞刀时的凌厉模样。
容清棠脸上也带着浅淡的笑意。
但还不待所有人都回过神来时,便听见帐中有酒杯被重砸在地的声音响起。
太后将酒杯摔在李诗月脚边,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众人心里一惊——
都知道太后厌恶看人跳舞,可不曾想,以树枝为刀,舞一段刀法竟也算是犯了她的忌讳。
李诗月不卑不亢地伏地行礼,说的却是:“李家的女儿不通文雅,只会舞刀弄枪,做不来其他,望陛下恕罪。”
李诗月是刚在西北立了大功的李将军的独女,而太后则是陛下的生母,在场的人都想看看陛下会是何态度。
李将军看着跪在大帐中间的女儿,神色无奈又心疼。
他知道有人上折子举荐诗月入宫为嫔妃甚至皇后,女儿就是为了不被选进后宫,今夜才会故意在太后面前作刀舞,即便这会为她带来严厉的责罚。
卫时舟的目光在那只被摔在地上的酒杯上凝了一瞬,他转而语气平和道:“平身吧,无需多礼。”
“担得起‘巾帼不让须眉’,你不仅无罪,反倒该赏。”
李诗月没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心里狠狠地一跳。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时,却看见不远处的容清棠微不可查地朝她摇了摇头。
李诗月立时停住动作。
她随即便听见陛下继续说道:“军中还缺一位副尉,朕觉得你很
合适,可愿一试?”
李诗月不可置信地怔了几息,意识到陛下还在等她回答,她才难掩欢喜地叩谢道:“谢陛下隆恩。”
在场其他人也没想到,陛下竟不仅没罚她,也没让她进宫,而是允她进军营。
副尉虽只是从七品官,却也是第一次有女子在军中担任武职外官,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而见皇帝今夜几次三番地下自己面子,太后神情已是十分不悦,冷声道:“陛下既然已经看过了刀舞,接下来便赏赏画静静心吧。”
太后没说这前后之间有何关联,也无人敢问,但大家都听出来,太后这是要让刘楚楚上前献礼了。
太后支持刘家的态度已经摆上了明面,很多人都以为今晚的皇后择选一事怕是没有悬念了,却听见陛下淡声道:“朕也有一幅佳画,不如让人一道呈上来。”
容清棠便听出来,这是要让她和刘楚楚一同献上仲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