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猫露出来的皮肤苍白如纸,墨缱绻而凌乱,唇间那抹姝丽也成了干涸的血迹。
裴辞见过很多将死之人,但没有人像她这样的凄美而靡丽。
仿佛一朵被璀璨过后的红玫瑰,指缝中溢出来的血,就像是正缓缓渗出香甜的汁液。
“阿辞”
缓缓地,她放下了手。
曾经美玉般的面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龟裂痕迹,
就像是脸皮都在被燃烧,从内到外的铁红,仿佛皮肉里正生长着一簇艳花。
那是弥月的妖纹。
她已经控制不住人形了。
弥月勾起的唇角溢出血,像是蔓生开一朵小小的花,
“这就是你的真心么”
六年前,他曾艰难地跪下双膝,虔诚地亲吻了她的尾尖,许下了自己的真心。
那是少年说过的最容易拆穿的谎话,但是弥月却信了。
她安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个人类。
年轻的君王依旧眉眼如画,天家的矜贵刻在风骨里,端得绝世风姿。
曾经总是一身白衣素裹的少年,终究是换上了皇袍。
曾经最孤傲的妖猫,千年来一向活得恣意张扬,睚眦必报。
按理来说,被最爱的人背叛,弥月应该愤怒,应该怨恨,甚至疯。
只要她愿意,拉着皇都所有的人类同归于尽也并不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那双锋锐而美丽的猫瞳中,唯独只剩下一片灰暗的温柔。
对,温柔。
就像是烈火爆燃过后留下的余烬,带着一点点终末的星火。
“对不起。”
没有解释,在万民百官的注视之下,年轻的君王拿起了剑。
裴氏皇族,满朝的百官,江山百姓,甚至是裴辞最最信任的心腹,都不允许他们的君王和妖有所牵扯。
“咚”
“咚咚”
擂鼓声起,激越的号角越尖锐。
妖猫诺的背景乐达到了高潮部分,
锋锐的寒光闪过女人翡翠般的眼眸,映出一纱凉泪。
初见时,他说愿意成为她的所有物,此生只爱弥月大人。
而最后一面时,他说
“人妖殊途,是我对不起你。”
俊美的君王轻轻挪动嘴唇,嘶哑的声音像喉咙堵里铁砂,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来。
得到这个答案的刹那,最后那一点点星火终于缓缓地在她的眼中熄灭了。
“这样啊”
弥月怔了怔,随即理解地点点头。
“也对,是这个的道理。”
救他的时候,她早就知道的。
人妖殊途。
更何况,帝心难测。
下一秒,冰冷的锋锐一箭穿心。
温热的、美丽的鲜血溅上了年轻帝王的脸。
那是一种灼伤目光的颜色。
裴辞呼吸一窒,面皮轻微痉挛。
刺目的血迹迅在她的胸口晕开,就像是一朵肆意绽放的血玫,
暗火之中,尤为幽魅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