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吊瓶,他坐车回了学校。
写完几张卷子,看着窗外难得的蓝天白云,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他的人生还要按部就班,快考试了,他不可以停下来。
外婆还要看他金榜题名,以后带她住大房子呢。
他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啊,回到原来平平静静,没什么不好的。
他努力将生活扳回正轨,一点一点选择忘记那个曾经在他生命里短暂出现过的人,不久,也就半个月,他会忘了的,他肯定。
可某天下晚自习,他看向校门口路灯那晃过一个人影,却还是下意识想到了林鹤谨。
他快步跑了过去,站到路灯下时,那人早已淹没在人群里,夜晚黑暗的长路,将所有人的脸庞都藏得严严实实,他终于是找不到他了。
019久别重逢后
林鹤谨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犯贱过,明明知道许漾半分不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走进他的生活。
那天回去他想了很久,也许他确实打扰到许漾了。
他不再出现在许漾面前,偶尔会去一中门口看他,跟着他后面,只要不让许漾发现。
那天他上公交准备去一中,却好巧不巧看到站在公交门边弯腰捂着肚子的许漾,送人去医院付完医药费后他便走了,还特意嘱咐医院里的人别告诉许漾他的名字,他想,许漾应该并不想见到他。
高三临近寒假,他的月考成绩也下来了,林川看到他那张除了数学其他科目简直惨不忍睹的成绩单,脸黑得像包公:“你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林鹤谨单手放在裤子口袋无所谓地回怼回去:“你以后也别说是我爹。”
“臭小子,你哥比你大不了几岁,已经都能帮我管理公司了,你这样下去以后睡大街吧。”学校里林鹤谨的那些流言蜚语他没少听,不出格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最近林鹤谨的班主任频频给他打电话,说林鹤谨逃课,有时一整天都不见来学校,出了安全上的事学校也挺担心的,明面上是担心林鹤谨的安全,背地里是在说林鹤谨仗着他这个身价不菲的爹爹为所欲为,破坏学校纪律。
他面子上挂不住,说的话林鹤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办法找老朋友聊天谈心,朋友给他提建议让林鹤谨去国外历练历练,留个学回来说不定就成长了。
他最近准备了一堆七七八八的手续,想将林鹤谨送过去。
没想到刚一开口就遭到林鹤谨的强烈拒绝,还给他保证以后不逃课,给学习成绩整上去。
他骂骂咧咧,这龟儿子的话他是信不了一句,说什么也不行硬是要将人送去国外。
林鹤谨去搬救兵,他知道林川的软肋,找林桉奕和母亲求情,两人一唱一和,说林鹤谨毕竟年龄还小,送去国外没个人照应,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受得了外面的苦,林川被劝的心软了,也就没再提这件事。
却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传到附中的,又莫名其妙传到了一中。
林鹤谨像听笑话听着这些流言蜚语,他学乖了,不抽烟也不再打架,下课安安静静在座位上背单词。
在桌肚里刚打完一局游戏的迟星耀转头便看到这样一幕,桀骜不驯小少爷老实本分坐在位置上一笔一划默单词,字写得弯七扭八却并不影响人认真的态度。
常年稳居班级垫底的星耀同学,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班级倒数第二的压力。
“谨哥,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林鹤谨正费尽脑汁想着最后一个字母是什么,被迟星耀这么一打断,他彻底忘了,黑着脸抬头看了人一眼:“滚!”
迟星耀默默闭了嘴,转回头关了桌肚里的手机,拿了开始看。
今年明城的冬天比以往还冷,晚上下起了雨夹雪。
成群的人三两共撑着伞从一中校园里走出来,许漾如常最后出了教室,冰凉的雨滴落在他脖颈,冷得他一激灵,他没带伞,可再迟一点就会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
犹豫了两三秒,他再次走进雨幕里。
雨水毫不留情地滑进他的衣领、落在他单薄的身上,他低头自顾自地走。
路灯的光影轻晃了一下,周遭连绵的冬雨被隔绝开,地面倒映出一道高大的影子,接着是一把撑开的雨伞。
许漾抬起头,视线与撑伞的人交汇,昔日总是大衣球服的人,竟规整穿了一套黑白校服,平添了一分沉稳。
他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鹤谨将人往怀里拉了拉,揽着人肩膀往公交站走,许漾紧随他脚步,一路谁都没说话。
小冰碴随冰凉的雨滴在头顶的黑伞弹开落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那一阵后开始飘起了雪花,绒毛般的细雪簌簌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已至。
公交车准时开了,林鹤谨和许漾一左一右坐在后排的位置。
“冷吗?”未等人回答,林鹤谨握住了许漾的手,他温暖宽大的手掌将人的手包了严实,掌心轻轻揉搓。
许漾心底像升了团火,指尖的温度仿若传输的电流,酥酥麻麻直通他跳动的心脏。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很快便给路边的树和车铺上了一层白羽。
炽热的目光过于灼烈,许漾忍不住偏过头,林鹤谨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墨黑的瞳孔里有光影在闪,他依旧看不透彻,只觉得那目光有某种情愫在涌动。
林鹤谨从校服口袋摸了块金牌出来,递给面前的人,他报名了半马,参赛获得的,他依旧记着许漾那天对着人的笑容,像盛满了星辰的银河系,他想,如果他也拿到一块金牌送给他,是不是也可以看到他对自己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