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被气笑了。
分明是他?的生命受到侵害,仅想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而今落到宗老们?嘴里,听起来?仿佛是自己的错了,这是什么?荒谬之言?!
适时,烛火晃了一阵,宗老们?的影子被投射到案台上,恰好与身?后的灵位重叠。
那影子就像是牌位凝结出的一道?道?漆黑的魂体?,散出古老和腐朽的陈味儿?。
沈舒直直平视沈望乡,道?:“那倘若我今日死了呢?”
沈望乡不耐烦地答:“自然也依从?村里的规矩,将刘敬和从?重落。”
“从?重落是多重?”
“按村规,他?当活埋,但他?是秀才,不能取其性命,是以鞭挞五十,扔到山上死活不论。”
所以,一条人命落在他?的手里不过才五十鞭?
瞬间?,沈舒的心跳都不快了,他?想起之前村里人说?过的那个被迫祭河神的寡妇,因为村子里干旱,因为村里人愚昧,就这样枉送了性命,死时连个水花都没有,无息无声。
也许,当时也有人想要为这个寡妇讨一个公道?,但是村规在上,法不责众,所有凶手都可以免于付出代价,心安理得的逍遥法外。
而今,这个寡妇变成了他?自己,未来?也会变成许多无辜的村民;身?为平梁村村长,他?绝不允许自己的治下?再?有一个这样的寡妇,也绝不允许宗法礼教凌驾于法律之上。
€€€€他?要打破村规!
继而,沈舒冷冷道?:“杀人只是鞭挞,未遂只用反省。若果如此,王法在哪里,公理在哪里?今日我必要送刘敬和见官。”
霎时,村民们?心里一慑,宗老们?勃然大怒。
沈望乡跺着拐杖,严厉的训斥:“我看你是当上村长翅膀硬了,连太公都不放在眼里,你一口一个王法,一口一个公理,可别忘了你是平梁村的人,应守平梁村的规矩。”
沈舒眼神极度冷漠:“平梁村也在邺朝境内天子治下?,我只守邺朝的规矩天子的规矩。”
顿时,沈文庆一把拉住沈舒,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然后对?一众宗老道?:“诸位太公,小舒一向温良孝顺谦谦有礼,今日是险些丢了性命,心里实在气不过,才说?出这样的糊涂话,你们?别往心里去?……刘敬和虽是个秀才,但他?对?小舒做的事情坏到骨子里,还请太公们?重重处罚他?,给平梁村的大伙一个交代。”
沈望乡一双老眼盯着沈文庆,心里不悦得紧。
惹怒沈舒实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唯有沈舒露出破绽,他?们?才好下?手;甚至,他?巴不得沈舒对?他?们?的态度再?恶劣些,如此沈舒才能够背上不孝之罪,顺理成章的被换掉,或是达成被他?们?操控的目的。
然而,沈舒竟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驳了沈文庆的好意?,拂开了沈文庆的手,他?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问:“倘若我今天一定要送他?去?见官呢,太公欲将我如何处置?”
沈望乡简直窃喜于沈舒的雪中送炭,捋了捋胡须暗示,“舒娃子,平梁村不能有个不忠不孝的村长。”
沈舒点头说?:“行,那我就让出村长之位,断掉村子和周家?的生意?,砸掉学堂,把赢来?的地还回去?,然后离开村子。”
说?完,他?缠上了颈带,绑了个结,上前去?拽地上的刘敬和。
刘敬和奋力挣扎,哪儿?想到沈舒为了处置他?如此决绝,连忙大喊大叫道?:“太公,太公,救我,我不想见官,我可是咱们?平梁村的一份子……唔唔……”
沈舒捡起地上的抹布,狠狠堵住了他?的嘴。
霎时,宗老们?的脸色极其难看,像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顶撞,震怒道?:
“放肆!”
沈舒一边拖动刘敬和,一边掀起眼皮清冷的望着他?们?,“连我一介村长出了事,尚不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以后其他?人遇见这种状态誓必更加艰难;如果这就是太公们?想要的‘村和万事兴’,那这村子我不待也罢,以免未来?出了事,我不能够保护我的村民。”
说?完,他?继续拖行刘敬和,好似打定主意?要离开村子。
沈文庆急声道?:“小舒!”
村民们?更是着急,他?们?此起彼伏的开口:
“村长,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村长走了谁带我们?财?”?